今年的秋闈考點在開封,但參考的人,可不止是開封府的生員,還包括了懷慶、汝寧、歸德、衛輝數府。
他否定的可不止是開封一府,而是數府的生員。
背後的那些人頓時坐不住了,這要是讓路確繼續查下去,可是要捅出天大的簍子!
在這些人的授意下,各地中舉又被取消成績的生員,紛紛開始鬨事。
包圍府衙、縣衙,圍攻教喻,書院開始罷課,連先生都罷講的事情,在數府接連上演。
彈劾路確的奏疏,如雨點般紛紛飛向京城,都察院接連派出禦史,來開封查路確的罪證。
但路確這一次是鐵了心的要辦這件舞弊案,對於重考的事情堅不鬆口。
哪怕本地大儒、官員接連上門規勸,也統統避而不見,隻放出一句話——
你們可以不來重考,我皆視為自動放棄,取消舉人資格!
路確所倚仗的,是他的恩師,還有恩師的至交好友——陛下。
他就不信了,自己又沒有做錯事,也沒有一點私心,陛下難道還能不管?
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次陛下似乎有點不大‘給力’。
沒過多久,朝中旨意下來,倒是允許了他秋闈之試重開的奏請,但主考依舊不是他。
同時,都察院派下禦史,除了要查地方官員彈劾他的罪名,順便監督秋闈科考。
而這一次朝廷沒再派人下來閱卷,而是將所有試卷封存,回京再審。
雖然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但路確也沒什麼好怕的,坦然配合禦史調查。
而那些被迫重考的士子,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在朝廷的旨意下,也隻能拎著筆重新走進考場。
考完之後,所有試卷當場封存,甚至都不允許人登錄謄抄,直接由錦衣衛護送回京。
回京之後,立即交給翰林院,再由任亨泰牽頭,解縉主審,翰林院一眾編修、庶吉士、編纂批閱,交叉複審。
而這一次的結果,果然審出了很大問題。
原本中舉的士子,在這些朝中文壇大佬的筆下,原形畢露。
至少有一半的人,當場罷黜,取消舉人功名。
開封一地官員聞訊,個個抖若篩糠,暗道這一次算是完了,陛下非得發下雷霆震怒不可。
卻沒想到,這次的秋闈複審案,經過層層審批,結果到了朱棣那裡,卻雷聲大雨點小。
除了罷黜部分舉子的功名之外,他什麼話都沒說。
反而對路確所謂的‘勾結朋黨’、‘排除異己’的罪名,表露出耐人尋味的態度。
那些犯錯的本地官員,可不敢在這個時候作妖,一個個躲在家裡默默祈禱,這件事最好就這麼糊弄過去。
但很多事情,是不以他們的意誌為轉移的。
他們隻想能交代過去,不要影響自己的官運,但那些被罷黜的學子卻不乾了。
他們不管自己這個舉人是怎麼來的,但明明都考上了,憑什麼罷黜我們?
朝廷還有法度嗎?世上還有公理嗎?
既然建文時期的南北榜案,北方士子鬨過一回,才有了南北分榜,那咱們憑什麼不能鬨?
於是,開封府各地的學子罷課、先生罷講,遊行鬨事,圍攻衙門要說法的事情,不僅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陳州書院的學生,在第二次複考以後,很多人被重新登錄的事情,更是引起他們的不滿。
陳州被罷黜舉人李二河,仗著家裡是本地豪強,帶人直接把書院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