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十五年,冬,臘八。
湖廣長沙府。
醴陵城繁華的街道上,商賈匆匆而過,行人如織,路邊燈火輝煌,一排一排將街麵照的猶如不夜城。
水泥鋪裝的路麵,時不時有大型卡車駛過,車廂上標記著某某衛,應該是軍車。
一輛黑色圓頭汽車驟然駛過,濺起雨後的積水,灑了路人一身。
路邊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看著被濺上了星星點點泥斑的白色外袍,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身邊的路人忍不住張嘴喝罵,罵的極為難聽。
可他的同伴看見那車後的牌子時,嚇得臉色蒼白,緊緊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命了,那可是穀王的車!”
罵人的漢子一聽,臉都白了。
似是怕被穀王的人聽到,兩人匆匆鑽進小巷,就此消失不見。
白袍中年人眉頭微皺:“看來穀王的名聲在當地不怎麼樣啊,朱老四也不管管?”
身邊管家模樣的馬臉漢子湊趣道:“永樂爺剩下的兄弟不多,穀王當年又是和李景隆開門迎駕的功臣,難免眷顧一點。”
白袍中年人一聽也不多說,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不用管他,先找地方歇歇腳。”
幾人既沒開車也沒騎馬,就這麼步行著往前行了不遠,一處碩大猶如宮殿般豪華的建築映入眼簾。
這樣的建築白袍中年見多了,可上麵的招牌卻讓他愣神了許久。
“瀟湘館?咱家產業啥時候開到這來了?”
馬臉管家也有點納悶:“沒聽說過啊,他們要是建新館,這些年指定有些消息得露過來的。”
“不對啊”,馬臉管家忽然想起什麼:“老爺,咱們當年走之前就跟胡二和田舟打過招呼,瀟湘館不出南京城。”
“嗯,進去瞅瞅。”
大門剛剛打開,一股熱浪迎麵撲了出來,白袍中年身上的寒氣瞬間一去,寒冬化作無邊春色。
真.春色。
風韻猶存的老鴇子,晃著一對碩大無比的車燈迎了上來:“哎喲,這位相公可是麵生的緊,可是第一次來咱們醴陵?來來來,快樓上請!”
說著就要去挽白袍中年的胳膊,不斷用他的胳膊給自己擦著車燈。
白袍中年似乎不想讓自己的白袍變成擦車燈的抹布,不動聲色的抽出胳膊:“旅途疲乏,今兒不吃葷菜,吃頓素齋便是,煩請妹妹領路了。”
話音未落,管家便抽出一錠銀子塞了過去。
老鴇子聽到有人來瀟湘館居然不為姑娘,本有些不滿,可看到銀子的時候,瞬間樂的眉開眼笑,魚尾紋都出來了。
“哎喲相公這話說的真好聽,什麼姐姐妹妹的,奴這就給您安排。”
說著把幾人帶到一處廂房,便安排下人去準備飯菜。
不得不說,哪怕幾人吃的是‘素齋’,但手藝確實沒的說。
尤其是剁椒魚頭和湘味炒肉,吃的幾人滿頭大汗,寒意儘去。
“老爺,咱們這次回來不先去京城,為啥來醴陵啊?”
白袍中年微微抬頭瞥了他一眼:“在漳州的時候,你忘了有幾艘戰艦試裝的鋼材不對?這批鋼材是哪裡產的?”
管家一拍腦門:“長沙府!”
醴陵距離長沙已經不遠,順著淥水往上便到,管家正準備說話,忽然門被推開了。
“哎喲,這位相公,咱們瀟湘館的飯菜可還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