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上還有墨雨陽蹭的血。
班上的人不多,趁沒人注意,劉宇翔抓了自己的外套披在阮糯的身上“怎麼回事?”
“沒事呀。”阮糯看著他,笑了笑。
“你的背後……”
“應該是蹭的吧。”阮糯答道。
“你當我傻嗎?”劉宇翔道,“這玩意兒還能是隨便蹭的嗎?”
“謝謝,但真的沒事。洗洗就好了。”阮糯的注意力都在墨雨陽身上,對劉宇翔說話時給人感覺他臉上就掛了彆來煩我四個大字。
“行吧。外套你先穿著,不著急還。”劉宇翔看到阮糯朝他笑笑,便沒再多管,轉身回了作為。
就挺突然的……或許同學也不是那麼難相處。
“……你乾嘛?”墨雨陽正準備拎起外套放到一邊。
“我,暈血。”阮糯開了視線,看向窗外。
“……哦。”墨雨陽應了聲,起身出了教室。
他去醫務室翻了瓶碘酒,消完毒又摸了點藥,把東西放回原位,又出了校醫室。
校醫室裡的隔間的門開著一條縫,見墨雨陽走了才出來。他高高瘦瘦的,穿著一件白大褂。
墨雨陽出門的時候,男人笑了笑。
墨雨陽進班了。
阮糯連忙看向他的膝蓋,鬆了口氣,道“你怎麼老是受傷啊,今天都第二次了。”
“……”墨雨陽默了會兒,“今天上午麻煩你了,衣服等會兒換下來我拿走。”
“你拿走乾嘛?拿去賣嗎?”
“誰買我賣誰。”
“哦……對了,你的衣服我忘了還你了,已經洗過了。”
“等你什麼時候想起再還吧。”
“你……”阮糯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又硬把話咽了回去。
“?”墨雨陽撇眉。
“沒什麼。”他朝墨雨陽笑了笑。衣服晚點還,是不是就有理由找他了?阮糯心想。
周遭再次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阮糯踏出了第一步。
“墨雨陽,我……我們算是朋友了吧?”阮糯還有些許緊張,生怕墨雨陽拒絕了他,嫌他煩讓他遠離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對朋友這個詞這麼執著,他隻是想和墨雨陽成為朋友,很想。
不是因為墨雨陽有多麼的好,還是看他成績好想巴結他,看他沒有朋友可憐的很,所以站在同情的角度想去幫助他。
不是的。
他也說不出為什麼,反正,墨雨陽給他的感覺很不一樣,他並不是看上去的那麼冷漠,不好親近,但他的心也是熱的。
墨雨陽沒想到阮糯回問他這個,他默了好一會兒,呆呆地盯著桌麵,稍微有些出神。片刻後“嗯。”
墨雨陽對朋友的概念的認知非常模糊。
他從小就孤身一人,不願意他人交流。
時常把自己封閉起來,是外界隔絕。
聽到他的回答,小太陽阮糯笑了起來,他笑著,兩旁的酒窩深深陷進去,兩眼彎彎。
“為什麼,這麼執著。”墨雨陽帶著點疑惑看著他。
“其實我也說不出來,就是想,想和你做朋友,因為我覺得你,值得。”
值得……嗎?
他從未設想過。竟然還會有人想和他做朋友。
他眼前的這個人,剛認識一星期。
卻在他麵前對他說,他值得。自己很想跟他做朋友。
“謝謝。”墨雨陽說的很小聲,隻有阮糯聽到了。
今天開始,他們不再是前後桌關係,同學關係,而是朋友。
這十七年來,他的第一個朋友。
下午又上了三節主科,住宿的同學在學校吃了飯,正準備回班晚自習。走讀生都在放學後溜回了家,現在留在學校的同學已經寥寥無幾,學校變得空曠起來。
放學後,阮糯跟著墨雨陽來到了他的家。算上今天這次,統共就來了兩次,卻莫名產生了親切的感覺。
好像,這是他的家一樣。
很溫暖。
阮糯穿著比自己大了一圈的衣服,坐在墨雨陽的床上,觀察著他的周圍。
這個房間不是很大,空間都被充分的利用了起來,沒有一點空曠的地方,在這個房間裡,阮糯感到了一種壓抑的情緒在不斷朝他湧來。他抬眼望去,牆上很乾淨,不會像彆的好學生家裡的牆上掛滿了獎狀證書獎牌什麼的,襯的房間整潔有序。
仔細一看,房間裡的書桌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各類習題卷子,厚厚的疊放在一起。桌子底下還放著一個箱子,裝的也是卷子,好像是寫完了的。
上次來沒注意看,阮糯發現墨雨陽的房間整潔而有序,卻總感覺缺少了什麼。
墨雨陽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坐在床邊的阮糯,許久沒有說話。
墨雨陽猶豫了一天,到底要不要告訴一個認識才幾天的人。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異類。
罷了,反正自己也不會去在意彆人的看法。
乾脆破罐子破摔。正好,不用自己親自去驅趕他了。
“……我……”經過內心一番掙紮後,他嘗試著開口。
墨雨陽從未與他人有過交心的談判,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包括他的母親。
現在的這一切,他不知從何說起,如何開口,怎樣才會控製住自己內心的失重。
而阮糯依然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他沒有吐露出任何憐憫與同情的思緒,隻是靜靜地等待。
這一切都是需要過渡的。
沒有人能夠揭開自己的傷疤敞開了給彆人看。
也沒有人能夠做到以一個第三視角的人來看,內心不會產生憐憫,同情心。
我覺得你好可憐。
墨雨陽不需要這種回應。
這些會讓他更加痛苦,無疑雪上加霜。
他最厭惡的就是被人同情著的感覺。就算平常十分冷靜理性的他,都很有可能揮過一拳。
墨雨陽呼了口氣,“就像你看到的一樣,我不正常。”
阮糯的神情依舊沒有改變,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我是殘缺的。”墨雨陽沒說一句話都會停頓一會兒。他似乎也在接受這樣殘缺的自己,雖然他沒有辦法改變這些,但他在試著接受,他不喜歡逃避。
阮糯也很有耐心的等他說,認真的聽。
自己在聽墨雨陽故事,以朋友的身份。
墨雨陽在回憶他的過去,他感覺的到,墨雨陽很痛苦。
他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他隻是想要,墨雨陽能夠好受點。
畢竟,人都是會累的。
墨雨陽活得提心吊膽,儘管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的眼神,總是空蕩蕩的,總是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