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本縣要清丈田畝,敢用吞沒黎民田產者,儘數治罪!”
在座的豪強們都懂這是什麼路數,新官想找個由頭撈錢,說說場麵話嘛。
於是他們紛紛露出了懂行的笑,滿口答應道“惟縣君之言是從,明日定會給縣君一個滿意的結果。”
當他們第二天準備好金錢財寶,帶到縣寺之後,驚愕地發現,除了一個看門的老吏,縣寺裡空無一人。
一問才知道,縣君一大早就帶著田冊出城了。
這下他們才知道,這位上一任還和他們配合默契的士人,這回看樣子是要玩真的了。
從這天起,牙縣令和博山縣的豪強們開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暗戰。
牙所出身京兆民間,京兆和博山地區的方言比較接近,再加上之前牙所在這裡當過半年縣令,所以和當地民眾交流起來絲毫沒有障礙。
雖然他的靠山孔光死了,但好歹孔光生前也是當今攝皇帝的政治盟友,他的政敵也不敢對他逼迫太過,扔到窮山溝裡當個縣令已經夠可以的了。所以牙所也絲毫沒有來自上麵的壓力。
這就有點無解了啊。
不管豪強們在地方上的勢力有多大,這個天下終究還是大漢的天下,縣令所代表的中央政府的權威還是實打實不容冒犯的。
當然真要冒犯也不是不行,隻要手腳乾淨點。豪強們派死士搞過幾次暗殺,但沒想到牙所一個儒生也能用劍用得那麼出神入化,等閒幾個死士都近不了他的身。
非但沒暗殺成,反而被他抓住了把柄,強行揪出來一家大戶抄了家,把家產全部分給了縣中貧苦的百姓。
這就更無解了啊!
估計是明裡暗裡的手段都動不了他了,這才想出了這麼一個下三濫的主意,找了不知道哪裡的蟊賊,潛入縣寺把官印偷走,然後又將消息大肆地宣揚了出去。
任上丟了官印,這差不多可以夠得上死罪了。如果這事真的是縣中豪強們乾的,那恐怕現在宛城的太守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他牙子健不怕丟官,也不怕死,但他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為黎庶做出些仁政來,還沒多久就這樣毀於小人的奸計之下。
他真的不甘!
但對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官寺,那麼官寺中很可能,也不用可能了,一定有對方的內應。滿城之人,牙縣令不知道還能信任誰。
就在此時,從外而來的趙羨出現了。
即使趙羨還真是個沒加冠的小少年,但觀其談吐,牙縣令不由自主地就認定了,這個少年是能助自己破局之人。
……
估計這些話在他心裡憋了太久沒人可說了,眼下後堂隻有他和初來乍到的趙羨兩人,牙縣令一股腦地將這些話全部傾訴了出來。
趙羨神色認真地聽了許久,在牙所結束了傾訴,並滿懷期待地看著他時,他敏銳地指出了這些話中唯一的一個盲點
“牙兄,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
牙所以為趙羨找到了破局的關鍵點,精神一振“發現什麼?還請賢弟明示!”
“好!”趙羨點點頭,十分準確地指出道,“牙兄有沒有發現,我問的是案發當日經過,而牙兄一個字都沒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