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聚會的局,是葉蘭舟攢的,看到三人見麵後的反應,笑道“看來不用我介紹了。”
張之彥將手中的球杆放下,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溫知夏,“我跟知夏和顧總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天氣熱,喝點水。”
他的舉動乍一看沒有什麼問題,倘若在平時這般,眾人可能還會嬉笑著打趣一句張總風流,但……
眼前的女人,不是顧平生單純的女伴,也不是沒有主可以獵豔的對象,這是顧平生親自介紹過的名正言順的妻子,張之彥這般略過顧平生給溫知夏倒水關懷的舉動,說是絲毫沒有把顧平生放在眼裡的挑釁也不為過。
氣氛在一瞬間有些凝固。
顧平生跟張之彥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無聲的就是硝煙彌漫。
溫知夏謝絕了張之彥的好意,到底是沒有接下這杯水“下車前,平生特意囑咐我喝了點水,謝謝張總的好意,我現在還不渴。”
對於她的推拒,張之彥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也並未堅持,隻是對著眾人建議道“我剛才看了看俱樂部圈養的馬匹,有非常出眾的銀鬃馬,不如待會兒我們去賽馬如何?”
青年人多是喜歡競賽,尤其是在展現自己男性剛毅的一麵,張之彥的建議得到了眾人的附和。
溫知夏沒有騎過馬,多少也有些蠢蠢欲動。
“這匹馬性子溫和,非常適合新手,牽馬的師傅也是身經百戰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在一眾人挑選馬匹的時候,張之彥並沒有動,而是指引著顧平生身旁的溫知夏。
溫知夏有些意動。
“你的傷口還沒有徹底痊愈,不適合劇烈的活動。”顧平生突然開口說道。
他的話,給躍躍欲試的溫知夏潑了一盆冷水。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的確不適合這種運動,隻能遺憾的表示“你們玩吧。”
溫知夏不上馬,兩個男人心中也就存了較勁兒的心思,各自挑選了心儀的馬匹之後,跟其他人彙合。
當有人提出比賽之後,硝煙由此彌漫。
顧平生跟張之彥都在心中暗自較勁兒,視線對上,空氣凝然。
葉蘭舟將兩人之間緊張的氛圍看在眼底,輕輕的搖了搖頭,槍響之後慢悠悠的騎馬閒適散步,在最後麵看著他們一騎絕塵,馬蹄濺起塵埃無數。
一開始其他人也多少存了爭第一的心思,畢竟男人的天性就是爭奪,但是看到兩人這種完全不考慮安全的騎法,慢慢的就起了看熱鬨的心思。
圍場外麵的溫知夏,看著高頭大馬上的兩人,眉頭不自覺的皺起。
“我記得爸說過,你很排斥騎馬,現在看來,人果然會成長,也會改變。”兩人之間難舍難分,幾乎是齊頭並進,張之彥開口意味不明的說道。
“我的喜好如何,不煩勞你們父子費心。”挽起的袖口,露出肌肉線條好看的小臂,顧平生冷冷說道。
馬蹄聲陣陣,風略過,人與馬仿佛融為一體。
“費心倒是未曾,隻是爸到底心中還是惦記著幾分你是他的骨肉。”張之彥似假似真的說道。
顧平生甩動韁繩,兩腿夾緊馬腹“駕!”
張之彥緊跟而上,“顧總如今風頭正勁兒,自然不在乎區區一個張氏,隻是你做事情未免太絕情了些,溫家的那兩人再怎麼說都是知夏的親生父母,你可以不在乎,卻難道要讓她跟你一樣,走上拋家舍親的道路?”
風拂過他的短發,將身上的襯衫完美貼合,“拋家舍親如何?絕情又如何?她喜歡安靜,我不過是在幫她清除掉身邊的讓人心生煩惱的蛀蟲。”
張之彥問“倘若你真的覺得自己是在做為她好的事情,怎麼直到現在,沒有對她說你在溫家做了什麼?”
並非人人都如同他一般冷血無情。
顧平生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繼而垂眼冷笑“顧總說笑了,夫妻一體,我的做法便是她的想法,因為……我是她的丈夫。”
“丈夫麼,今天是,日後誰又能知曉……畢竟,你連她最疼愛的弟弟都可以狠心的驅逐。如若她哪一天知曉,你輕描淡寫的就將她身邊的親緣關係斬斷,偏執的讓她身邊隻留下你一人,這種無異於是禁錮圈養的做法。恐怕即使是枕邊人,也會覺得心驚。”張之彥說道。
“籲——”
“籲——”
兩聲幾乎同時響起,兩人勒緊韁繩,控製身下的銀鬃馬停下。
一番競賽,難舍難分,難分高下。
比賽戛然而止,但是兩人卻誰都沒有下馬,顧平生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難怪吳女士時至今日依舊被當成是小三界的標杆,影響力果然深遠,她喜歡在旁人的丈夫耳邊吹枕邊風,教導出來的兒子,喜歡聽人牆角教唆是非。”
吳女士,自然指的是張之彥的親母。
顧平生雖未明說,但是香山路73號的事情,他並未忘記。
張之彥抬手拿過侍箭員手中的弓箭,“嗖”的射出,“無風不起浪。”一箭射中十環。
顧平生抬手,弓箭拉滿,眸光銳利森冷,他說“樹有多根,婦有長舌。”
利箭射出,將空氣劃破,十環。
溫知夏不想他們在這種場合下做出什麼不合身份的事情,便從後麵的小徑繞近路走過來,尚未靠近之時,風已經將他們的對話,似有若無的傳進耳朵。
對於自己的父母,溫知夏其實並未有多深的感情。
所謂親情也是要分個三六九等的,她有些不幸,連那微小的三都未曾占據,久而久之,即使是血脈相連的感情,也會寡淡的如同陌生人。
她不知道顧平生到底做了什麼,但依照她對他的了解,多半不會留下多少情麵。
場地上的兩人無聲對視,遠處圍觀的群眾,悄聲談論“蘭舟,這兩人不會……打起來吧?”
關於顧平生跟張家水火不容的關係,在他們這群人中間並非是什麼秘密。
天氣炎熱,葉蘭舟抿了口冰美式,“小溫總不是已經去了,打不起來。”
“可是……”
話說到一半,葉蘭舟忽然抬手,示意安靜,拿起了桌邊的手機。
“伯父……有空,是,上次跟嬌嬌匆忙相見,還未曾上門拜訪,原本想著過兩天就登門,沒想到您先給我打電話了。多年未見伯父身體可還康健?……好,我一定準時到,到時候見……”
雖未多聊上幾句,但言語之間不難發現他的重視。
“蘭舟,你這是有情況?”一人打趣道。
葉蘭舟收起手機,淡淡而笑“彆瞎說,是一個妹妹。”
“親妹妹還是情妹妹?你這剛回來,城中不知道多少名媛暗中窺伺著打探著,你要是這麼悄無聲息的就把自己訂出去,不知道要傷了多少‘妹妹’的心。”
葉蘭舟按頭“聒噪。”
言語不耐,神情之中卻並無生氣模樣。
“小溫總這是……不準備上前緩解一下局麵?”看著止步不前的溫知夏,旁人看不出她心底的真實想法。
而彼時的溫知夏,隻是在思索,自己該怎麼樣問出溫了川的去向。
但是當著張之彥的麵,她隻能暫時當做什麼都沒有聽到。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射箭。”她言笑晏晏的從小徑中走出來,神情如常。
她的到來,讓原本僵持緊繃的來人不約而同的鬆緩了麵部皮膚。
“你想要學的話,我教你。”顧平生跳下馬說道。
溫知夏搖頭“等有興趣的時候再說吧,快中午了,去吃飯吧。”
長安俱樂部不光是在裝修和場地上考究,就連廚師,都會花費大價錢專門請的米其林的大廚。
去往餐廳的路上,葉蘭舟緩步走到顧平生身側,“你跟張之彥……還是老樣子?”
“葉總有閒情雅致看戲,倒不如思索思索,怎麼把你的情妹妹從青家的火坑裡救出來,她現在對青祁可是一往情深的很。”顧平生淡淡的說道。
關於“妹妹”的言論,也不知道是哪個嘴碎的談論,被顧平生聽到,反過來取笑他。
葉蘭舟輕笑,“你這……什麼時候也升起了八卦的心思。”
顧平生瞥他一眼,沒說話。
兩人談論著,不知不覺中就落後了幾步,等後到之後看到,張之彥已經坐到了溫知夏的右側。
其他人許是多少存了看戲的念頭,把左側給他特意的留出來。
一左一右被夾在中間,溫知夏瞥了眼顧平生,他人倒是沒有說什麼,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這裡的三文魚味道很不錯,你可以多吃一點。”一人麵前放了一盤三文魚,張之彥開口對她說道。
溫知夏在動刀之前,盤子被顧平生拿走,給她切掉一半的分量,“你剛做完手術,過量食用對身體不好。”
術後適量的食用三文魚可以促進傷口愈合,但其中含有較多不容易被消化的成分,術後消化功能降低,食用過量沒有什麼好處。
這細致入微的舉動,讓葉蘭舟挑高了眉眼。
這……倒是有趣。
對此,張之彥沒有再說什麼。
相較於男士,溫知夏的胃口就顯得小了很多,沒吃多少之後,就放下了刀叉,如果不是顧平生監督她,可能會吃的更少。
顧平生當著外人的麵,也沒有說什麼,隻是眉頭擰了一下。
不過,溫知夏主食沒有吃多少,但是作為飯後甜點端上來放在中間的蟠桃不錯,不光是造型獨特,味道也非常合她的胃口,溫知夏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接連吃了好幾塊,而且還有繼續吃下去的趨勢。
她難的有喜歡吃的東西,顧平生注意到,抬手想要往她這邊推了推,好方便她拿取,但有一雙手已經先他一步行動伸出去,並且手掌還跟溫知夏伸出去的手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