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色江山!
“不可,”秦翊嚴詞拒絕,“翎羽堡中你能自由行動,但戰場不比其他,軍令森嚴,你是個女人,不可能被將眾接納。這一點,我幫不了你。”
“我可以易容,我會易容!”陸錦畫輕輕扯他的衣袖,哀求連連。
“易容也不行。”指尖挑起她耳邊的一縷碎發,輕攏去她的耳後。他微微歎息,放緩語氣“小錦你乖,這件事沒得商量,你就在家中好好等我吧,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
陸錦畫扁了扁唇角,錯開他灼灼目光,落去一旁。
說得好聽,一定回來。
等真正上了戰場,誰死誰活,誰能說得準?
可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他定然願意為此付出超出她所能想到的代價。她知道她應該支持他,隻是她也有自己的立場,作為妻子。他們好不容易才化解種種誤會重新走到一起,把這份幸福握在掌心還不足一天,又要眼睜睜看著它從指縫間漏走。
她不怕死。
她隻怕他丟下她一個人。
放在秦翊掌心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收緊,窗外的風還吹得竹葉沙沙作響,透過窗隙而入,引得溫熱的水麵漾出淡淡漣漪。她收回思緒,抽手重新解開他的發,再去拿了放在一旁的皂角。
“快去水裡吧。水要涼了。”她的聲音很輕。
清水淹沒身體,她走去他的身後,撈起他的發,細細幫他梳洗。
一個時辰後,二人回到床上,相擁入眠。
次日陸錦畫醒來,秦翊果然又不在。
她猜到出征大抵是這幾天的事,不敢懶怠,立刻起身易容。
走在喧鬨的街上,她四處張望,留意附近哪裡有招兵信息。據她以前的了解,但凡打仗,不管平時兵力如何,臨行前都還會在城中招募一批小兵。
她不太清楚新招募的小兵是去當炮灰還是打雜,也管不了那麼多,這是她唯一能跟去的辦法了。
在市集上足足轉悠了三圈。終於在東頭巷口看到支棱起的小鋪子。
茅草鋪子下放著兩張長桌,兩個身著布衣的小兵坐在桌前,雙眼無神,訥訥盯著一處。左手邊吊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招軍醫”。
軍醫……
陸錦畫心頭一喜。
這不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正要過去報名,冷不防左側來了個青年,一把將她擠開,大咧咧坐到應征的位置上。
“報名!”他大手一揮,拿起紙筆開寫。
兩個小兵愣了一愣,他們在這兒坐了幾天了,也沒見多少人主動來的。看到麵前的大夫如此主動,他們相視一笑,一唱一和開始同他說軍中待遇。
青年似乎並不以為意,隨口應兩聲,又抽一張紙準備寫。
“哎哎哎,寫一張就夠了!”小兵製止。
他揮揮手“不是,這張是給我師父填的。”低頭繼續寫,邊寫邊道“前幾天就知道招軍醫了,但是師娘頭七沒過,師父抽不開身。今日師娘入土為安,師父他老人家要送師娘最後一程,臨出門前他特意吩咐了,讓我趕緊過來把咱們二人的名字填上。”
兩個小兵雙唇囁嚅,沒有說話。
陸錦畫緩緩步去,瞥見紙上的名字“徐朗”“何慶來”,默默在心中記下。
紙上投下一片陰影,徐朗略是抬頭,恰好對上陸錦畫的眼睛。
“哎,你也是來報名的?”
陸錦畫點頭,怕聲音露餡,壓嗓子簡單說了一個“是。”
“來吧來吧。”替她抽出紙筆。
她道謝接過,想了片刻,在名字那欄端端正正寫下“陸木蘭”三個字。
古有花木蘭代父從軍,今她雖沒有花木蘭那般偉大,但也能用自己一技之長,做他們堅實的後盾。
一個小兵看到她的字,“嘿”了一聲,道“你這小子字清秀,人清秀,連名字都清秀。不過醜話得說在前頭,前線打仗不比在這堡中,安安穩穩,隨便診診脈就能賺好幾兩銀子。前線會流血,會死人,你這樣的小身板兒倒是若是累栽了,可彆怪我們兄弟不管你。”
“不會。”她淡淡笑。自從上次被那兩個女人追著跑了一路,她就清楚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安穩。回去之後時不時鍛煉身體,如今已經比那時好了許多。
兩個小兵端端正正做好登記,給了她和徐朗一人一枚小令牌。
“三日後隨軍出發,就在這裡集合!我們是軍醫處,所以也不用特彆著急,但也千萬彆睡過頭了。到時候臨出發不見人,我們可是會照紙上住址去尋人的!捆著你們出發沒有你們自己走來得光榮,是吧?”
陸錦畫抿住唇角,心虛地看了那住址一眼,暗道等出發那日必須提前半個時辰到,萬一被他們尋去,發現是他們尊主內院,那就尷尬了。
回去以後,陸錦畫趕緊躲進房中,清點了剩下的如玉泥,發現並不太夠,便又溜去街上買了足足兩個月的量,同時還多買了一把琢顏刀備用。
等藏好她的小秘密,秦翊正好從外麵回來。
回來的頭一件事,必然沐浴更衣,再抱一抱她。
陸錦畫也習慣了他,一邊替他寬衣一邊哼著小曲兒。發現她心情格外的好,秦翊幾分納悶“我不在家的時候,難道有什麼喜事?”
“沒有呀~”尾音揚得高高的。
“這還叫沒有?”真當他傻?
陸錦畫淺笑盈盈。抬眸望著他道“這不是,我夫君回來了,我心裡高興嘛,難道不可以麼?”
秦翊被她撒嬌的語氣弄得心裡一癢,錯開眼神低咳一聲,道“那你是……想我了嗎?”
“嗯,想啊,”她大大方方承認,“我那麼喜歡你,怎麼會不想你?要是可以的話,我還想時時刻刻都和你在一起呢!”指尖挑走他的衣帶“可是我知道眼下是不行的,等你這件事忙完才能做到和我時時刻刻在一起,我說的沒錯吧?”
秦翊一瞬走神。
有點奇怪。
他感覺到了她彆樣的歡喜,而且能夠肯定她這樣的歡喜與“想他”並無太大關聯。以他對她的了解,想必是昨夜那件事她有了後招。
還是想和我一起去嗎……
心神微有鬆動,但很快他又打消了念頭。
就算他答應,軍中出現女人是大忌,他也不能以對她的寵愛去堵住悠悠眾口。更何況那樣會讓她真正背上狐媚惑主的罵名。他不允許任何人再用流言蜚語去中傷她。
手輕輕捧起她的臉,他輕吻她的額頭。
“囡囡你乖,不要再想跟我一起去的事了,我不會答應。”
陸錦畫怔了一瞬,眼珠子微轉,品出他這句話的意思。
心裡咯噔一聲,暗道自己太得意忘形。險些把自己給暴露了。趕緊順著他的猜測去坐實他的想法,抱了他的胳膊搖晃“我就想陪在你身邊啊~”
“不行。”
“我會生氣!”
“……也不行。”
她驟然鬆手。
對著他重重“哼”了一聲,紅著眼眶往屋裡去了。
隻是背對他的時候,她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整整三天,臨出發前夜,秦翊也沒有哄好她。
本就是寵著她順著她,如今他要走,留下她一人在翎羽堡,心有愧疚,對她更是毫無底線。幾次被下人撞到他在花園裡給她推秋千,又背著她漫無目的在院子裡瞎晃,最誇張的是爬去樹上給她抓鳥……
下人“……”
算了,我們啥都沒看到。
秦翊亦是尷尬,但對上陸錦畫那雙期待的眼睛,又樂得繼續,甘之如飴。
是夜。兩人雙雙失眠。
明早出征,他們也不敢胡攪蠻纏,隻能平躺著,聽聽對方雜亂的呼吸聲。
他在想萬一事情不順,以後真留下她一人該如何。我愛中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