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蓮華!
|
淡粉色勾勒著玉色鑲邊的寬裙在秋夜微風裡飄擺殊兒曼曼含笑抬手極順勢的將帛逸手中握著的酒壺往後一奪“還要再喝麼”音波掛著淺淺的湊趣
這笑猶如明快清泉潤澤過龜裂的久旱之地帛逸回神依舊似夢如癡的順勢回道“不了”簡單的兩個字他頷首又極鄭重“因為已經見到了想要見到的人”瞧著又這麼一個不經意的他又把實話給說了出來
彼時彼刻帛逸麵上掛著的這副情態無疑是有些發傻發懵的癡癡窘窘這副模樣很是惹人好笑殊兒看在眼裡忍不住啟唇揚了一個“噗嗤”笑意但旋即就被心頭漫溯起的脈脈辛酸壓製了去“我都想起來了”一頓吐口鄭重
“騰”帛逸心魂甫震……
是的殊兒已經把一切都記了起來她在經了那夜一場聆曲兒的仙夢之後由夢境重又歸了現實的那一刹那她兀地想起了一切一絲一毫都不曾再遺漏掉一絲一毫都放在心裡如數家珍的很
“你曾問過我若是我知道一個遠古的陣法可以救人但陣法所導致的結果是被救的那個人在康複的同時會忘記跟布陣施救之人之間發生過的點點滴滴有如新生”她於此錚又一頓側目蹙了黛眉“想必我的失憶卻又是獨獨失去了同你有關的所有記憶這個道理……便是在這裡吧”
晚風在這一刻呼呼掠起撩撥了她本就已經零散、發亂的如瀑長發她側首轉目眸波微微的遊魚一樣順著帛逸惝恍過去這個角度看在眼裡美到心碎
帛逸此時此刻即便是不曾飲酒也勢必會因了這眸波一轉的清灩、這花一樣的臉而陶然入醉的
凡塵濁體、風流態度一晌拋卻願化佛前青蓮水不問這一生是與非燕燕於飛斷鴻聲裡今獨歸……
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麼
劇烈的念力充斥拍擊著溫柔多情的心房帛逸到底是氣血方剛的少年公子便就著這個心念起伏的瞬息“錚”地起身將殊兒圈攬入懷“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他已經不止一次這樣抱殊兒了但好像每一次擁抱都是出乎他的主動殊兒總是被動的不過不管那麼多了通通都不管了隻要她在自己眼前隻要她在自己身邊那麼一切便便就都好了“既然你已經什麼都想了起來那便不要再離開我”最後又補一句語氣是驟然掀起的濕潮
黯淡的天幕那些爍動微光的辰星被看不見的遊雲遮蔽、複移開這一瞬整個世界被包裹在幻明幻暗的斑駁景深中這樣的感覺很愜意又很似夢如幻
殊兒遲疑須臾身子未動曇唇勾起一笑“這一次我再也走不了了……”低低的寵溺充斥
帛逸的心蹦出一個極懸殊的巨大起伏良久都無法回歸到平靜中去
殊兒分明感知到了這強烈的心跳整個人卻反倒是平靜的半點波瀾不生她徐徐吐口掀起一些回憶中的什麼東西“當日在長街中與帛公子邂逅我便覺得他身上帶著一種奇怪的吸引力這吸引力使我幾近移不開目光”於此轉身出於女子那些羞澀和矜持她的雙眸到底往旁邊錯了錯“後來突生一難孤島之中我們獨處的那一月時光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專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獨家回憶……我從那時起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我……”不自覺就變得曖昧繾綣的調子在最恰到好處、又勾人撓心的地方止住那些直白的字眼殊兒不好說出口
她想說的是從那時起她便愛慕上了他……若非曆經這一場記憶的缺失又找回恐怕到現在連她自己都還不知道
“我以為王爺是我心裡的一道坎兒、記憶裡的一道雋永的傷”她抬眸纖長睫毛羽翼般流轉著起伏韶光綿綿徐徐“但隨著記憶複蘇、心念漫溯如潮我才甫然驚覺著知道原來王爺你興許已經成為了我的全部……”
今兒個晚上確定不是酒醉之後產生、纏連出的一疊兒的幻影幻覺麼帛逸皺眉若當真是真實那麼如此一個颯爽的金秋夜當真是給了他太多、又太大的無數的驚喜了且這驚喜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樁樁件件沒有一個不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物極則反大喜說不出也回應不得帛逸除了木木癡癡的聽著看著一時那一通舉止都是無措的很
是時殊兒低一低首再度將身子往旁邊側了一側啟口的聲腔變成了稀薄的黯然與奈何“但即便如此我還是不能答應王爺嫁給你為妾、或為側妃”她徐歎複凝眸落在帛逸身上一調一理言的鄭重“我的驕傲、上官的尊嚴不允許我如此我很痛苦……不這是借口這些其實都是借口”又慌亂的搖頭她突然變得很是茫然“是我的私心不允許我如此我無法想象自己的夫君同另一個女子相敬如賓、齊眉舉案而我卻連他的妻都不是注定一世一生隻能以一個‘妾室’的身份……站在他身邊”聲腔時急時緩她明顯生了紊亂她控製不住這情念“我做不到可我又放不下我想我以後都再也放不下王爺了”又一陣搖頭、複低頭目色混沌而零散於此甫地一抬眸“我好折磨好難受……”
“不不會的”帛逸撫上殊兒瘦弱的臂彎牽好這般楚楚的女子成功激起帛逸作為一個男人的保護欲她越是這般他便越是想要傾儘一切去憐惜她、去愛護她“我不會讓你受到那等的委屈不會……”灼熱的雙目對上她惶惑的眸帛逸皺眉搖頭口吻有了沉澱“我也不會讓你難過、讓你折磨折磨你不如直接折磨本王”
殊兒一點點把飄轉的眸色正視過去向著帛逸混沌的光影逐一沉澱終恢複到先前那一彎清明“敢問王爺您所言所語是情話還是真話”
帛逸目光堅定“是情話也是真話”字句清晰
殊兒繼續直視著帛逸再度啟口言聲“還是敢問王爺權勢地位於王爺而言都是一些怎樣的東西呢”她話裡有話但她想要知道必須要知道
這句話委實問得好
身在皇家從一出生起就注定享有了旁人窮其一生、拚命努力去追去尋的那些東西身份地位、高官權勢但大千世界從來就沒有一定的得到與失去任何一件事務都注定背負著兩重截然相悖的正反麵好比皇族生在皇家、身為貴胄很多事情都是做不得自己的主意、順不得自己的心意的但若當真富貴榮華全拋開試問天下又有幾人能做到
冷露無聲浸了袍角也濕了薄薄的裙袂如織涼意淺然襲卷人反倒做弄的清爽、精神了太多帛逸單手往身後一負微揚起頭眉宇展顏、清音陶然“天生不散自然心成敗從來古與今黃蘆岸白頻渡口綠楊堤紅蓼灘頭”旋即頷首去顧殊兒劍眉一挑“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點江秋白鷺沙鷗傲殺人間萬戶侯不識字煙波釣叟”如此巧妙殊兒的問題他已給出了答複
了然在心殊兒默了一下旋即啟口“遍界難藏真薄相一絲不掛且逢場”
人雖活在這汙濁的世間但也應如蓮花那般出淤泥而不染不帶一絲俗塵牽掛遠離顛倒是非究竟涅槃既然一時掙脫不出那便不要為世俗所勞形牽絆就且一絲不掛的逢場作戲、遊戲人間活出真本性、順應真心意一切都由他去吧
這一句禪語應了帛逸的回答也歡喜了殊兒的心意
“何妨瀟灑走一回我本人間閒者且客行”帛逸斂目複語氣壓低、目露情深“若為憐卿顧身家性命亦可拋”
一來二去打著高雅的啞謎月下煢立著的珠玉二人漸次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日已沒、月未升來我的長街做我的歸人……
這一刻公子佳人白衣豔裙道不儘的翩翩氣度入了多少詩畫文詞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再度委婉的兜圈子、打啞謎了
殊兒凝固的眸波沒有渙散就那般繼續自顧自定格著帛逸通透的眉宇“王爺”她斂眉聲息著重“你要我還是要權勢”不是問句
“我要你”帛逸緊鄰話尾吐口不加滯留“我隻要你”眉心一橫心念一揮而就
“好”似乎這個答複不會出乎意料殊兒沒有半分多餘的驚或喜一個“好”字斬釘截鐵但接連其後更加斬釘截鐵動輒不移的堅定調子猝地接踵而至她眉目灼灼“那帶我走”
夜風波瀾過沉沉昆侖低垂而下的雲嵐河山大地似也在這一瞬裡變得很是深情不老、綠水無憂
誰是誰的魔誰是誰的佛誰是誰命中欽定的可亂心魄的沒有道理、無可奈何
一任一個人有無野心一任一個人的清醒的理性有多麼堅韌隻要遇到他生命裡那個注定會成就一場驚鴻的人那麼一切一切便都變得沒了原則、沒了吸引、沒了誘惑
因為他的世界就隻剩下了她唯她是從、唯她聽之任之不可理解、也沒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