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蓮華!
笙歌管弦、鼓樂震天所奏所彈具是一些歡喜吉慶的好曲目
一套套規整且嚴謹的皇室婚慶禮儀走下來人便被做弄的有些熏熏然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今夜最得楚皇寵愛的二皇子遼王大婚嫡妃是淑妃母家的內侄女遼王的表妹雙雙都有著如此令人稱道的好氣場、好出身故這二人的結合當真可謂是天作之合、佳偶自成
遼王府較之前幾日婚禮籌辦之時那布局則愈發的華麗且隆重且更有多處景致、物什被蒙上了這麼一層鮮豔綺麗的紅大刺刺的灼人的很極是奪目甚至這顏色爛漫的太恣意恣意到簡直是喧賓奪主
帛逸有生以來還從沒有一刻似現下這般厭惡這個顏色他的身份尊貴、性情灑脫倒尚不至於因了一場婚禮所娶並非心儀之人就要死要活他隻是不喜歡這個顏色顏色溶景、景觸人心隻要瞧見這個顏色、瞧見東廂房裡頭搭建起的嫵媚洞房、洞房裡貯著的那個嬌嬌的人兒這一切便無異於直勾勾的提醒著他自己受到了旁人的約束、世事的約束
他不喜歡受約束他討厭任何一種強迫的事務
當然帛逸不是一個不識大體的王爺合該維係著的皇室體麵他自然會做足故當對著打緊賓客時他麵上牽扯出的那一抹溫文笑意總是恰到好處
但當夜幕漸深婚禮之上有著個中牽扯的那些體麵人物儘皆散去後帛逸便登地換上了另外一副可把人生生逼走的冰冷顏容他登地就懶散了下來再也無力去敷衍他恥於敷衍唇畔牽出的這抹笑意早都隨了夜風迂回而變得極是僵硬
酒宴尚在繼續一班散客入座談天、連道恭喜如此熱鬨的氛圍與帛逸心底那懷已經結冰的世界顯得絲毫都不入格這般的氛圍不僅沒能喚起他一丁點兒的歡喜還極是相反的隻會令他愈發憎惡、愈發心寒
殊兒……
隔過朗朗的水一般的夜色他無意識的凝眸往蒙著紅綾子簾幕、貼粘紅綾子窗花剪紙的新房處看過去幾絲秋風吹散燭焰、撩起夜的神秘經幡帶得幾瓣昆黃枯葉和風胡旋幽幽的景致滋生出撼天動地的造化之美如此簡約、卻極動人
這一刻他兀地起了一種錯覺錯覺那守候在新房裡邊兒心心念念著此夜共赴花好月圓的伊人就是心底下那縈繞不去的一抹倩影就是上官殊兒……即便知道不會是即便知道這是錯覺
帛逸就著風的勢頭揉揉眼睛迫使自己打起精神到底是要去應付一下的……嗬
這麼想著他唇畔兀地就不自覺的複勾起一抹笑這笑很怪異很冷漠甚至冷酷直叫身邊兒安靜立著、陪著他的上官忻冬看得心裡發瘮
緊接著便見帛逸十分自顧自的撇下一幫賓客不曾言語一句、不曾打一聲招呼徑直負手於後大步走出去這舉止決絕的很
原本不太安靜的宴席在這一刻錚地默了全部聲息迫於遼王天成氣場的那一份拿捏
任誰都瞧得出今兒個分明是遼王殿下的大日子但是遼王……不大高興
忻冬凝眸有煢煢霧靄斑駁了一雙水杏通透的眸子但她很快便牽回神智轉身綻了笑意幫著帛逸打圓場“諸位勿要怪罪我家王爺急著去見新王妃這不……竟是走的這樣匆忙”
這言簡意賅的話兒很是好處恰當的遞出去一個台階沒有人真正關心帛逸為什麼不開心他們隻消順著這個鋪就出的台階走下來、化解這尷尬便就好了
於是靜默無聲的婚禮筵席便又恢複了聲息有機變的忙對著忻冬做了個揖滿口道出的儘是一些諸如“王爺同王妃怎麼怎麼般配”、“王爺豐姿卓然行事多察”這類浮誇的話兒
忻冬替帛逸一一的欣然領受複舉止從容、不失星點兒周成的招呼一眾人飲酒飲宴
麵著如此出身、姿容得體、且又在二皇子身邊可謂朝夕與共的伴了這麼久的上官女侍衛再聯想到方才帛逸的麵目神情、及忻冬這一整日裡時不時不覺流露出的黯然獨悵……人最是一刻都閒不得的人的思維之發達、言論之瑣碎永遠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無可限量的東西於是這一場筵席又過多半酒過三巡便有好事者傳出了這麼一種說道即“遼王方才之所以如此行色匆匆、冷麵冷顏無疑是不喜這位遼王正妃的之所以對這王妃如此的不待見那是因為遼王心中真正稱意的乃是他身邊的這位上官侍衛”
也不怪會有如此猜度方才點滴被不知情的旁人看在眼裡心底下勾勒出這類情況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然也有雖酒酣卻頭腦清明的人頓然提點起同伴“似這類的話兒原就不是我們該說的皇族的私事兒也從就不是我們可以管顧的當心……這禍從口出啊”
忻冬極想跟著帛逸出去但她又突然明白人家遼王爺是要去新房見王妃她一個貼身侍衛跟著同去自然是沒有這個道理於是便一晚上都留在了宴賓的大廳裡幫著招呼這不那些醉酒後的胡話渾說就被她給多少聽到了些
那一刻忻冬素淨的麵靨最先有了反應陡升的溫度昭示著麵頰之上顏色的轉變接連心底便湧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有酸澀、又是幸福說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雖然在忻冬心裡她其實是極願聽到那樣的傳聞的……即便真相是什麼隻有她自己一個人最是明白但以這虛幻的、似乎永遠都不可能得以實現的設想兀藉多少也是好的吧
一年前她曾做了那般的籌謀阻了帛逸與殊兒的儘早相會卻沒想到她並不能夠當真阻斷他二人之間的那未了的緣分她隻是把他們的相遇、相愛推遲了一年現下看來早知所有人都不開心早知會是一個這樣的結局那她是不是一開始便做錯了便不該去使心思、動腦子的做了那一檔子惡事
忻冬蹙眉沉沉心念頓然跟著那迂回過眼的一陣陣的寒涼夜風頃刻間就淩亂了……
月倚西牆、紅袖菱花細細長
曖昧疊生的大滾金紅色洞房裡對無聲滴淚的一派裹銀紅燭澹台嫵兒羞答答的又往下頷首微微抬起生就的青蔥白玉的秀氣長指把那一筆筆飛針繡將著鶼鰈比翼的紅蓋頭拈住了邊角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穿堂的風做弄得掀開了去、滑脫飄飛了去
她滿懷期待的候在新房裡靜靜等待著自己的表哥、現下的夫君步入房中將這蓋頭挑起來
嫵兒是見過帛逸的就在兩年前的一次春宴上
她跟著娘親進宮來拜訪姑母可巧趕上姑母擺了春宴與各位宮妃娘娘小聚她們母女二人便被留下一並賞那春光萬頃
待小宴至了一半尚不曾出宮立府的二皇子前來向母妃請安淑妃笑吟吟的將他扶了起來他也不曾多留見母妃正與諸位女眷小聚便頷首告退
他自來至去都不過一場匆促的驚鴻身影不曾往筵席那邊兒瞧上哪怕微微一眼而這絲毫不能遮掩他傲人的豐姿在這一眾女眷之中他一個少年皇子顯得更是奪目出眾
於是很自然的澹台嫵兒卻是留意到了他她當時並不認識他即便她是他的表妹於是她懷著清淺的好奇往他那邊兒凝瞥了一眼隻這一眼驚華無數他比春光招搖多豔……
如織回憶漫溯若潮這位遼王妃思著思著、念著念著蓋頭之下的紅繒唇角不覺便勾起了一道淺淺的溫弧
這時又兀地被一聲嘶啞的門軸轉動聲打破了綺念
她眼眸一恍、心頭一緊接連聽到一串穩穩的足步聲由遠及近不緩不慢很是一種安全感
嫵兒錚起一念心知是帛逸進來了
她甫地一下一顆心小鹿亂撞還好有珠玉點綴的華麗紅蓋頭做掩護不然這一張羞的通紅通紅的臉若是被帛逸看去她必定會不好意思的打緊中的打緊呐……
帛逸沒有飲酒因此他通身的氣息很是乾淨新房內華光璀璨那是珠玉並著成排紅燭一齊發光發熱而做弄出的大片光鮮亮色
凝目往那華光中央裹著的喜榻新娘處睨了眼因蓋頭蒙著臉他看不到自己這位準王妃的麵貌長相不過可以瞧出她身段婀娜、肌膚雪潤
同樣是婀娜的身段同樣是勝雪的肌體但她比不過殊兒沒有道理就是比不過殊兒的通身風情十分獨特是獨有的她無法與之媲美一二她沒有這個資格
心念一閃帛逸兀地發了一個狠又勾了下唇無聲冷笑真可笑喜榻上蒙著蓋頭坐著的那個人是他的妻子但他卻是在洞房花燭夜裡才初初見到自己這位注定執手一生的人連她的外貌長相、性情品格都是不知道的好不可笑……即便這世上極多場婚姻都是一個樣子
但帛逸忽地觸景生情又兀然覺得那個位置、此時此刻坐在那裡坐在自己榻上的人該是殊兒才對啊……有著這麼個無端到有些耍賴的念頭他對這位已成了他遼王妃的女子更是生出一種十分強烈的沒道理的、因執念而強行加注的惡狠狠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