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道聖旨,一為傳位於九千歲,另一為純粹的空白,將提筆添墨的機會也徹底留給了旁人。
南寮青龍街上,被團團圍住的馬車正悠悠往城門行徑。
馬車裡坐著一披深色大氅的美人,一頭白發被束在褐色的錦帶中,零星幾許落在肩頭。
係統,他為什麼會這麼做?白發美人,也就是在這個世界扮演九千歲的伏姣臉上浮現了不解。
這個世界中,伏姣是在原主八歲剛入宮為閹宦之時來的,在係統的幫助下熬過了最難熬的部分,這才順應原故事線陪伴在那時還是冷宮皇子的當今聖上身邊。
今上本是太子,奈何先帝昏庸無能、嫉妒賢才,他生怕皇後陳氏母族勢力威脅到他皇位,因此在默許以及推波助瀾下,幫助齊貴妃陷害陳家,致使陳皇後死在冷宮,陳家已經及冠的男丁全部問斬、女子流放,未及冠者則是充入宮中為奴。
至於本是太子的今上也成了冷宮的廢太子,沒了曾經的尊崇,隻能狹縫求生,滿腔恨意無處抒發。
而原主則是陳家專門為廢太子準備的伴讀,乃是門客之子養在了陳家,喚作江伏姣,小字歲安,同廢太子的年歲相差不過五載,因入宮為閹奴而與廢太子相依為命,二人躲躲藏藏,多年受儘苦楚隻能在暗中臥薪嘗膽。(皇帝與受無血緣關係)
好在陳家在外還有舊部,廢太子與原主均不是蠢人,他們身上肩負血海深仇,再苦再累也咬牙堅持,直到廢太子被昏庸的先帝放出冷宮,流放在外。
兩人兜兜轉轉,用十五年的時間掃平前路,不僅將齊貴妃送上了斷頭台,更是洗清了陳家身上被潑的臟水,至於先帝則自縊於宮中,旁的皇子瘋瘋死死,最終皇位還是落在了今上的手裡。
滿打滿算,這個世界裡伏姣已然和聖上相處了十七年,他是實實在在將對方當做了自己的兄長、摯友,至於二人之間的關係說不得是純的君臣,更多是同甘共苦的過命交情,正如伏姣當年為今上擋了暗算而一夜白頭,今上也在繼位後為伏姣了無數殊榮與便利。
相輔相成,大抵不過如此了。
我也不知道。對於皇帝給出兩道聖旨的舉動係統也不大能理解。
在原故事線中,原主與今上也是一路相伴至今,但在帝王難捱之際所給出的聖旨也不過是一道指定那流落在外的子嗣繼承皇位,誰能想到輪到伏姣一切都有了變故。
算了,先不想這個了。伏姣拿著帕子輕輕掩住唇瓣,擋著那脫口而出的輕咳,現在知道誰是反派了嗎?
知道了,就是皇帝在外流落的子嗣。(受與反派無血緣)
伏姣一頓,那正好,此行可以將反派帶回。
因為這個世界中伏姣來得早,所以一切關於反派的消息都不曾解鎖,直到如今才能探知一二。
係統將自己剛看到的解鎖內容展示給了伏姣——
當前世界背景下,反派雖是皇帝露水情緣的結果,但因為早年流落在外活得並不好,便是被原主接到宮中後僅僅是如同傀儡一般——帝王的放權養大了原主的野心,即使是多年來的相伴,也無法改變人心易變的事實。
因此在帝王病危之際,原主把握朝政成為了當之無愧的九千歲,至於反派則是淪為他手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工具。
年末帝王撒手人寰,原主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朝廷之上半數皆為他麾下的鷹犬,後宮之內則是磋磨年紀尚淺的反派。
宮廷那些個早早被閹的太監大多心理陰暗,過去原主忙著活命、忙著鞏固權勢,自然無暇顧及其他,可當他名利雙收後瞧著自己少了二兩肉的胯下,難免生出憤然的情緒,尤其見著在自己手下討生活的反派軀體健全,心裡的嫉妒更是無法抑製。
於是反派成了被原主拴在凳腿下的一條“狗”,明明有著世間最尊貴的姬氏血脈,卻隻能睡腳蹬、吃剩飯,還要忍受原主的毒打泄憤。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反派十五歲,他活生生咬開了原主脖子上的大動脈,任對方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雖然多年來反派都遭受原主的虐待,但他並不是沒有收獲——他模仿原主的字跡寫下了權利移交書,在三年之內憑借自身心機將對方的暗線全部掌握在手中,成為了姬氏的正統皇帝——一位暴戾不仁暴君。
修摘月台,建長明宮,改洛水河,挖帝王陵。
徭役沉重,律法殘酷,戲玩天下,殘殺忠良。
他不是昏庸無能,卻是聰慧到知道如何做一個遺臭萬年的暴君。
生靈塗炭,大約是他想要看到的人間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