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錦,謝謝你。”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謝謝你對我的包容。
總之,阿錦,謝謝你。
洛迦楠
阿楠哥哥寫給阿錦的信件拆閱·第兩千零四十二封信
阿錦
我在心裡一遍一遍告訴自己,洛迦楠,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你都不可以再吼阿錦。
阿錦,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也許是看我平靜下來,你似乎也放心了。你開始研究起我床上的枕頭。
我饒有興致地向你介紹我這一大堆枕頭的用途,你聽得津津有味,末了,你又問我“那你現在的姿勢還行嗎?”
其實我也感覺不出來我現在是個什麼姿勢,不過我一低頭,就看到了你剛剛墊在我胸前的枕頭,我便說了一句“還行。”
都怪我大早上發了一通無名火,搞得現在房間裡的氣氛還怪尷尬的。
我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我此刻已經用腳趾摳出了三室一廳——當然,這也得是我能控製得了腳趾的話。
你又問我要不要洗漱。
阿錦,我早就想過無數遍,我是喜歡你,我是自私地想留你在身邊。可是,我一點兒也不想你去做些護工的活。
你是我喜歡的人啊,怎麼能成天乾這些伺候人的事情?
就是伺候我也不行。
我認真地想了想,也認真地跟你說,阿錦,你不能再在我這裡耗時間了。反正天亮了,劉叔也該來了。
你沒在理我,默默走向衛生間。沒一會兒,你又端著一大堆東西出來了。
你端著一大堆東西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兒時看過的一則公益廣告——《媽媽,洗腳》。
我忍不住笑了。
你不明所以,看著我問“阿楠哥哥,你笑什麼?”
我說了那則廣告,你學著廣告裡小男孩的樣子,用很稚嫩的聲音對我說“哥哥,洗臉。”
我也想自己洗臉,可是我還是抬不起右手。
我隻能麻煩你。
你好像一點兒也不怕麻煩似的,耐心地
幫我刷牙,幫我洗臉。
我不想你做這些,可是,我也在心裡跟自己說了一萬次,洛迦楠,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對阿錦發火。
刷牙的時候,你想要扶著我坐起來。
可我知道,昨天的我尚且可以使出一些力氣,今天的我,是一丁點兒力氣都沒了。否則,我也不會幾次想抬起右手卻都抬不起來了。
你努力抱我,可你這回也抱不動我了。
阿錦,照顧我就是這麼麻煩啊。
“阿錦,你回家吧。”
我又一次開口。
一早上,我已經無數次地對你下了逐客令。
我知道,阿錦,你聽著並不開心。
可我不能再繼續自私地留著你了。
你本來就是好心幫一個殘疾人關一下窗戶,結果被迫留下當了兩天的保姆加護工。
你用善良換來的卻是苦力活。
這可不應該啊。
所以,阿錦,你必須離開了。
無論我多麼舍不得,我都得跟你說,“阿錦,你回家吧。”
洛迦楠
阿楠哥哥寫給阿錦的信件拆閱·第兩千零四十三封信
阿錦
你真的走了。
你收拾完剛才幫我洗臉刷牙時拿過來的那一套東西,然後再次走進我的房間,跟我打了招呼,輕輕說“阿楠哥哥,我走了。”
你叫的那一聲“阿楠哥哥”,是那麼動聽。
我多想可以天天聽到那樣動聽的聲音啊,可是我不能那麼自私。
“阿錦——”我叫住了你。
你的眼裡突然閃過一道光,你聽到我喊你,似乎很高興。
你快步走到我的床邊看著我,你也許在期待我把你留下來。
阿錦,兩天的相處下來,我知道你的善良,也明白了,你對我,也是有感情的。
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甚至是我不敢奢望的愛情。
“謝謝你這兩天對我的照顧,”我頓了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是要斬斷我們之間的情愫啊,我實在說不出口,可是我還是要說。
“以後你彆再來了。”
一瞬間,你淚如雨下。
阿錦,彆哭啊。
你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流,就像一支一支利箭直直地戳向我的心。
我想抬手最後一次為你擦眼淚,可是,我依舊做不到。
罷了。
“阿錦,再見。”
我看著你轉身離開,我的心也空了。
你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我親手把你推開了。
我不知道,如果我請求你留下來,你會不會願意陪在我身邊。
可我知道,你如果真的陪著我,你一定會幫我做那些我自己做不了的小事。
那些沒完沒了的,無休止的小事。
阿錦,我不忍心。
我從小那麼愛護的小姑娘,我青春年少時魂牽夢縈的少女,我如今癱瘓在床依舊心動的人兒啊。
阿錦,這一刻,我好希望有個時光機,能帶我穿越到從前,能帶我回到我身體健康的時候。我一定不讓你就這樣轉身離去。
我會去追你,我會大大方方向你表達我的愛意。
如果那樣,阿錦,我相信,你也會喜歡上我的,對嗎?
可是哪有什麼如果?
我一睜眼,滿屋子奇怪的康複器械又把我拉回現實。
一個抬不了腿的人,一個走不了路的人,一個隨時可能失禁的人,不配得到幸福。
阿錦,我的餘生將與牆邊這些器械為伍,將與床邊的輪椅為為伍。
卻唯獨不會有你。
外麵的大門輕輕開了,又輕輕關了。
阿錦,這下,你是真的走了。
不用於前夜的痛心,此刻的我,隻覺得內心很平靜。
阿錦,你有你的世界,你我本是兩條平行線,有這麼兩天短暫的相交,足夠了。
足夠我回味一生。
可是,阿錦,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如果能重來,我寧願那天不點那份紅豆粥的外賣,我寧願那天躺在床上起不來,也不給來關窗戶的你開門……
如果從來都不曾擁有你的陪伴,此刻也不會有這麼剜心的痛了吧……
洛迦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