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小師叔!
昏暗的石室內,暗淡的金色光芒照耀在蘇詞的臉上。
蘇詞雙眉緊緊的擰在一起,牙縫中也開始流出鮮血,但他依舊頑強的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痛呼聲,他的意念甚至在做另一件事,聽吾令修講解太初指等武技身法。
時間飛速流失,困意向如鹿襲來,視線漸漸模糊。
久久後,蘇詞猛地大叫一聲,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嚇醒了如鹿,
捏在手中的珠子滾落到地上,震耳欲聾的聲音回蕩在石室中久久難以消去。
隨著蘇詞叫聲落下,他身上的血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合,徹底步入小宗師下境,肉體強度再上一個台階。
而之後的大宗師之境,已經不是吾令修能夠幫助蘇詞跨入的了,本就是將死之際的吾令修經過這次傳功,徹底油儘燈枯。
他將最後剩下的內力儘數傳給了蘇詞,隨著腦海中吾令修最後一句話落下,蘇詞終於明白了吾令修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多謝先生,“吾令修的雙眼已經難以睜開,但他還是從眼縫中看到了如鹿。
如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迎了上去,但她看見的是吾令修那張皺皺巴巴的臉,整個人看上去似乎嚴重缺水。
他努力的想要抬起手,但最後隻是小拇指動了幾下,整個人倒在了石床上,徹底沒了氣息。
如鹿見多了這樣的生死,本不該為這樣一個陌生人而感到傷心,但她卻感覺心中久久不去的一樣東西落了下去,整個人變得空落起來。
她沒有哭,隻是怔怔的望著吾令修那張臉,好像能從那張枯老的像樹皮一樣的臉上尋找到什麼一樣。
蘇詞筆直的站在哪裡,適應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及蘊藏在氣府中的雄厚內力,無時不刻穿行在經脈中的太初之氣更是讓他感歎太初心訣的神妙。
他緩緩睜開眼來,看見了坐在吾令修身旁的如鹿,如鹿看上去就像丟失了魂魄一般,像一個塑料空殼坐在那裡,不知神思飄向了何方。
蘇詞看了眼已經徹底沒了生機的吾令修,僵硬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多餘的表情。
“鹿兒?”蘇詞輕聲相喚。
如鹿仿佛沒有聽見,雙眼空洞無神。
“鹿兒?”蘇詞加大聲量。
如鹿還是沒有回音,蘇詞也沒有喊了,拉過凳子坐在石床前,望著吾令修。
在吾令修最後的意識中,沒有傳達他太多的私人之事,也沒有請求他一定要挽救太初宗。
從開始到最後,都在傳授他內功心訣,為他講解法門以及修行之道,隻有即將結束那一刻。
吾令修才說了另外兩件事。
其一是,如果如鹿願意接任太初宗宗主之位,蘇詞打開石床,取出傳承交給如鹿,如果如鹿不願意便將裡麵的東西交給計天和。
——
如鹿的眼神中漸漸出現神采,那水汪汪的潭水終於活了起來。
無比寧靜的石室內,隻有地上的珠子在散發著光芒。
許久後,如鹿放在膝間的手摸向吾令修,蘇詞本想說話,但剛要說出嘴那一刻,他還是選擇了閉嘴。
如鹿的小手抓住了吾令修枯槁的手,手背上已經沒有了半點肉感,隻身下一層皮包著裡麵的骨頭,連手指也變小了許多。
難以想象,在進入石室的時候還是一張四十來歲的臉,現在已經變成了百歲老人。
如鹿緩緩起身,開始整理吾令修的遺容,但這裡什麼都沒有,她隻能徒手給他梳理頭發,整理衣衫。
他的頭發非常亂,甚至有一些爆炸,但如鹿很細心的給他整理每一縷頭發。
看到這樣細心的如鹿,蘇詞感到意外的同時也在猜想如鹿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蘇詞也沒有多想,也跟著如鹿一起整理吾令修的遺容,不管怎樣,人家把半身修為傳給了他,還給他講解了修行法門,已經算是半個師父了。
如鹿用自己的衣袖擦著計天和的臉頰,一直擦到脖頸處的時候,她愣了愣。
蘇詞將吾令修褲腿上的灰塵拭去,發現突然停下動作的如鹿,問道“怎麼了?鹿兒?”
如鹿沒回應,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肩膀,先前吾令修拉下了她的衣服,看到了她肩上的小鹿,肩上的白鹿自小就在,也不知道是從娘胎裡就有,還是出生之後父母弄上去的。
總之,她被孫婆婆撿到的時候就在,婆婆說白鹿是祥瑞之獸,代表著美好生活,所以給她起名叫如鹿。
也就是一念間的事情,所以她的手非常迅捷的拉開吾令修胸前的衣服,在其肩膀處,與如鹿同樣的位置,有一隻一模一樣的白鹿。
隻不過吾令修身上那隻要大一些。
如鹿怔了頃刻,扭頭看向蘇詞。
這就是吾令修告訴他的第二件事,如鹿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從吾令修看見如鹿的第一眼,他就確信了,他沒有選擇相認,也沒有選擇坦言,反而先與蘇詞談關於退西林的事情。
蘇詞不是很理解吾令修的行為,就像他不能理解老爺子一樣。
但最後吾令修說,十三年來我這個父親都沒有儘到一絲責任,在將死之際見到她,已是上天垂念,怎麼能在掀她心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