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誌剛和黃婉麗手挽著手走開了。
“媽,你真是的,你跟他說那麼多乾什麼,你這不是故意給我難堪嗎?”陸新紅埋怨說。
“誒,新紅,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我給你難堪,這半年多,人家誌剛每個節假日都來家裡看我們,我見了人家怎麼就不該說兩句話呢。誌剛追了你半年多,你老是愛搭不理的,人家找了彆的姑娘,你又不自在,這不都是你自找的嗎!”張菊芳板著臉說。
“是呀,姐,你自己做事沒道理,咋還埋怨媽呢。”新華說。
“姐,我也覺得你有點犯傻,搞不靈醒!”新強接著說。
“你們乾什麼呀,還嫌我不夠難受嗎?你們,嗚——”陸新紅突然忍不住哭出聲來,旁邊的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她。她急忙站起身,捂住臉,低著頭走出門去。這一切,都被坐在不遠處的陳誌剛和黃婉麗看在眼裡。黃婉麗得意地說“怎麼樣,表哥,我這招靈吧,你看清楚了,其實,陸新紅很在意你的,不然,她怎麼會那麼痛苦呢。”
“唉,表妹,你這招是很靈,可我真不願意看見新紅這麼傷心。”陳誌剛心裡很是不安。
“表哥,你可不能心軟,你要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要等著她們自己來找你,這樣你才能穩操勝卷,懂不。”黃婉麗叮囑道。
“知道了,看你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麼多彎彎繞,像個情場老手。”陳誌剛詭譎地看著她說。
“表哥,你說的什麼話,什麼情場老手呀,人家根本沒談過對象呢。”黃婉麗斜了他一眼。
“嗬嗬,彆生氣呀,我這不是和你開個玩笑嗎,還跟我認真啊。”陳誌剛笑道。
“哼,你再敢欺負我,我就告訴我姨父。”黃婉麗撅著嘴巴說。
“好,好,我怕你還不行嗎。不說了,我們看電影。”隨後,他便把眼睛直直的盯在銀幕上,但他心裡卻一直想著陸新紅,心說,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真想去看看她,可這回都這樣了,怎麼好意思去呢,唉他就這樣思索著,後來黃婉麗說了些什麼,他一句也沒聽進去,直到黃婉麗推了他一把,說“走了,散場了。”他才猛地清醒過來,隨同黃婉麗回家去了。
張菊芳帶著兩個兒子回到家中,看見陸新紅還伏在床上抽泣,她很心痛,便走到她身邊,關切地說“新紅啊,你這孩子,這半年多,我說過多少次,讓你和誌剛把關係定下來,你就是不聽。等人家不來了,跟彆人好上了,你又在那裡哭天抹淚的,真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啊!”
“媽,你還是不是我媽呀,人家這麼痛苦,你還說風涼話。”陸新紅哭著說。
“丫頭,你是媽的女兒,媽怎麼會不心疼你,可是,事情已經這樣了,而且是你不要人家的,現在你又哭成這樣,你說,你叫媽咋個說你,跟你說啥子嘛。”張菊芳心疼地說。
“媽,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陳誌剛天天圍著我轉的時候,我老是覺得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當他生氣離開我的時候,我又覺得心裡很是失落。今晚看見他和彆的女人在一起了,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是很愛他的,我根本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媽,我愛他,我不能沒有誌剛啊媽,嗚
“唉,我的乖女兒,你就彆哭了,事到如今,你哭又有什麼用啊!你就把陳誌剛忘了吧。”張菊芳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走到外屋。
新華看她愁眉苦臉的,便說“媽,你彆著急,這事得慢慢來,過些日子姐就會好的。”
“媽,我覺得我姐應該去找陳誌剛。”新強說。
“你說叫你姐去找陳誌剛,這不合適吧?”張菊芳搖搖頭說。
“對呀,人家誌剛哥追了我姐半年多,我姐一直沒同意,現在人家剛找好對象,咱又反過來去找人家,誌剛會同意嗎。再說,他要是不同意,我姐可是要命哦。”新華說。
“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關鍵要看我姐是不是愛陳誌剛,陳誌剛那麼愛我姐,如果我姐也愛陳誌剛,就不能再顧及自己的麵子了,要是因為麵子放棄了兩個人的幸福,那才是最大的遺憾呢。”新強說。
聽了新強的話,張菊芳想了一會,又走進裡屋,對陸新紅說“丫頭啊,你弟說的話你也聽見了吧,我覺得他的話也有點道理。你想,陳誌剛那麼愛你,他是因為和你賭氣才和那個黃婉麗好的。這才沒幾天,你要是真的放不下陳誌剛,你就去找他,如果他真不願回頭,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聽了她的話,陸新紅擦眼淚抬起頭,難為情地說“你叫我去找他,我,我,我怎麼開得了口呢。”
這時,新強走過來說“姐,我有辦法,我來幫你。”
“你,你小屁孩,你有什麼辦法?”陸新紅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姐,我跟你說,明天你彆去上班,我去找陳誌剛給你請假,嘿嘿,我一定有辦法叫他來,我告訴你啊,等他來了你可彆再撐著哈,這可是你們最後一次機會了。”新強說。
“知道了,新強,姐聽你的。”陸新紅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早上,陸新強來到一連,找到陳誌剛黑著臉對他說“陳排長,我來給我姐請假。”
“請假,你姐她怎麼啦?”陳誌剛詫異地問。
“怎麼了,你還問我,這還不是讓你氣的嗎。”陸新強說。
“我,我怎麼了,關我什麼事呀?”陳誌剛冷冷地說。
“誌剛哥,咋就不關你的事呀,你說你和我姐好了都快一年了,你卻又突然和彆的女人搞在一起,你說,我姐能不生氣嗎?”陸新強又說。
“什麼,我和你姐好了快一年,你聽清楚了,端午節那天,她可是親口對我說,我和她隻是普通朋友。”陳誌剛冷笑道。
“誌剛哥,難道你真的看不出來嗎,我姐其實是愛你的,她這人就是死要麵子,明明很愛你,卻要死撐著。要不,那天晚上在露天電影院看見你和那個女的在一起,她也不會那麼痛苦。陸新強接著說。
“她痛苦,是嗎,真有意思,既然她和我是普通朋友,我和誰在一起和她有關係嗎,她犯得著痛苦嗎。”
“誌剛哥,不管我姐以前給你說了什麼,反正那天你看見了,我姐是很在意你的,不然,她也不會那麼傷心。彆的什麼我不想說了,我姐現在還在家裡傷心呢。你和那個女的畢竟才幾天,要是你心裡還有我姐,我希望你能去看看她。好,我就說這些,我去上學了。”隨後,他便離去了。
連裡的人都下地了,陳誌剛在地裡轉了一圈,安排好工作,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總是放不下陸新紅,便和連長請了假,來到陸新紅家。門是虛掩著的,他便走了進去。
早上陸新強走後,陸新紅一直在家裡焦急不安的等待著陳誌剛的到來。
聽見門響,陸新紅知道是他來了,心裡一陣竊喜,急忙倒在床上,拉上被子蒙住頭。陳誌剛走進裡屋,見她躺在床上,便輕輕的走到她身邊,低聲說“新紅,你怎麼啦!”
“哦,我沒怎麼,就是有點頭痛。”陸新紅掀開被子,背著他說。
“頭痛啊,那去醫院看看吧。”陳誌剛關切地說。
“不用了,昨晚我媽已經去給我拿過藥了,現在好多了,謝謝你來看我。”陸新紅轉過臉淡淡地說。
“哦,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陳誌剛說。
隨後,陸新紅再沒言語,她很想對陳誌剛說,以前是她自己一直沒從那段傷痛中走出來,直到看見陳誌剛離開了她,她才明白自己其實早已經離不開他,已經深深的愛上他了。但她卻始終張不開口。陳誌剛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聲,尷尬的沉默著。過了一會兒,陳誌剛說“新紅,既然你好些了,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上班了,你好好休息吧,好了再去上班。”說完,他走出門去。
陸新紅站在窗前,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裡覺得萬分失落,眼見陳誌剛的身影即將在她眼前消失,她突然飛一般的跑出門去,追到陳誌剛麵前,一把將他緊緊的摟在懷裡。陳誌剛也情不自禁的摟住她,遞上他火熱的嘴唇,兩顆年輕的心終於凝聚在一起了。
歲月的河匆匆流過,轉眼間已經來到1983年,高海濤已經27歲了。他經過不斷努力,已經在13連當了副連長,主管澆水。陸建平已經升任13連指導員。李春英在菜地工作,他們的兒子高軍已經4歲了,上幼兒園。肖淑琴和高宏光承包了40畝棉花地。高家和陸家的孩子們都與大學無緣。高海玲在團部醫院當護士,高海霞進了團演出隊。陸新華在團機關當公務員,陸新強在8連鐵牛55機車組開車。
這年春季裡的一天中午,水管站吳站長帶著配水員王天林來連隊檢查澆水工作,高海濤把他們請到家裡做客。李春英特意請了假,在家裡弄了幾個菜。那時候條件還不是很好,李春英買了一個魚肉罐頭,一個牛肉罐頭,兩個水果罐頭,還炒了一盤雞蛋,一盤青椒肉絲。4個人圍在桌前吃起來。席間,王天林笑著說對李春英說“嫂子,你這手藝還須要提高呀,以後海濤要是當了連長,要應酬的時候可多著呢。”
李春英卻不以為然地說“提高什麼呀,嫌我做得不好可以不吃呀,我還懶得伺候呢,浪費功夫,還得往裡麵搭錢。”
聽她這麼說,王天林和吳站長相對而視,都覺有些難堪。
高海濤眼一瞪,喝道“李春英,你豬腦子啊,會不會說話!”
見高海濤發怒了,李春英渾身一顫,象一頭受驚的小鹿,急忙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就這麼一說,我不是有意的。”
“拜托你說話過過腦子!”高海濤斥責道,然後又趕忙轉臉笑著對吳站長和王天林說“吳站長,小王,她這人說話不長腦子,說話有口無心,你們千萬彆介意,來來來,咱們接著喝。”
聽了他的話,吳站長和王天林這才不太自然的笑了笑,三個人又推杯換盞的喝了一陣,酒足飯飽,兩個人要起身告辭了。吳站長端起一杯酒,對李春英說“海濤媳婦,今天我們第一次來你家做客,你也辛苦了,為了表示感謝,我敬你一杯!”
“我,我不會喝酒呀,吳站長。”李春英搖搖手說。
“李春英,站長給你敬酒,還不趕快喝了。”高海濤臉一沉。
見他生氣了,李春英忙說“我喝,我喝。”接著便咬咬牙,皺著眉將那杯酒一飲而儘。
剛放下杯子,王天林卻又端起杯子說“嫂子,你真痛快,來,小弟也敬你一杯。”
“不不不,我真的不能喝,不能喝了。”李春英推開他的手說。
“怎麼著,看不起人啊,站長敬的酒你喝,我敬你的酒你卻不喝,豬八戒照鏡子,你這不是讓我當麵丟醜嗎?”王天林冷笑著說。
高海濤說“不就兩杯酒嗎,李春英,你就喝了吧。”
吳站長也走進李春英說“弟媳婦,你就給我個麵子,把這杯酒喝了吧。”
看見所有人都勸她喝,李春英知道無法再推脫,她端起酒杯,一飲而儘,誰想到酒剛下肚,她肚裡突然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將她剛吃進肚裡食物全都吐了出來,而且噴了吳站長和王天林一身。
“你,你,你搞什麼名堂!”吳站長氣呼呼地說。
“海濤,你看你這老婆,搞什麼搞!站長我們走吧。”王天林憤憤地說。
“走,怎麼走啊,這衣服還出得去嗎?”吳站長嘟嚕著。
“李春英,你豬啊,看你乾的好事,還不快去給他們把衣服擦乾淨。”高海濤怒氣衝衝地吼。
“哦?,好,好,對不起,來,我來給你們擦擦。”李春英急忙端來一盆水,用濕毛巾把吳站長和王天林身上的汙漬擦乾淨了。
隨後,吳站長和王天林便氣呼呼地出門走了。高海濤把他們送到辦公室門口,臨上車前,吳站長語重心長地說“海濤,我有一句話給你說,你可彆不愛聽,官場上你要想走得更遠,你這老婆可隻能給你幫倒忙了,好好想想吧!”說完,他們便上車走了。
高海濤頹喪的站在那裡,目送著他們坐的吉普車遠去,他在想,看來當初決定和李春英結婚真的是一個錯誤,那時候真是一時腦熱啊,雖然和李春英一起過了這麼多年了,李春英對他也是百依百順,但自己其實根本不愛她,難道自己真要和她白頭到老嗎
這時,醫院的救護車開到辦公室,從車上下來一位漂亮的女孩,駕駛員幫她把行李搬下來,連長魏中華和指導員陸建平都從屋裡迎了出來。魏中華上前握住她的手說“小陳你好,歡迎你來13連工作。”
陸建平也拉著她的手說“陳雅娟同誌,歡迎你!”
“叔,嗬嗬,陳雅娟同誌,我怎麼聽著象電影裡的台詞。”陳雅娟笑道。
陸建平也笑著說“嗬嗬,這是我在部隊的養成的習慣,不過,我現在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呢。陳雅娟小姐,陳雅娟女士,你看這合適嗎?”
“彆,指導員,你千萬彆,還是象連長那樣,叫我小陳好了。”
“行,小陳,走吧。”陸建平笑道。一行人幫陳雅娟拿著行李走進衛生室去了。過了一會,魏中華和陸建平從衛生室出來了,高海濤迎上去笑著說“連長,指導員,這新來的衛生員很漂亮啊,看把你們忙的。”
魏中華斜了他一眼說“你小子,說什麼呢,人家陳雅娟是陳誌剛妹妹,和指導員還是親戚呢,你彆在這給我胡說八道了。”
“什麼,她是陳誌剛的妹妹,嗬嗬,不好意思,指導員,你可彆在意啊,我開玩笑呢。”
“海濤,沒關係,開個玩笑有什麼呀。”陸建平笑道?。
“連長,指導員,那,你們忙,我先走了。”高海濤說完便回頭走了。快到家門口,他又回頭望著衛生室,心想,陳雅娟這女孩長得真漂亮,想當初我要是不那麼草率,找個她那樣的美女做老婆也不是沒可能啊,現在跟李春英過著咋就這憋屈呢?要說李春英對他也算百依百順,可自己看著她卻怎麼都不順眼。仔細想來,他和李春英之間的確是沒有愛,當時之所以想和她結婚,完全是為了那次不該發生的,怕虧欠她,真的好糊塗啊。老媽竭力反對,我卻聽不進去,也怪,那時我和陸新紅真心相愛,也很般配,父母卻堅決反對。我和李春英誰看著都不合適,老爸老媽雖說不同意,卻又沒堅決反對,要不,我和李春英也結不了婚,也不至於過得這麼窩囊
高海濤思索著回到家中,李春英急忙迎上來說“海濤,你回來了。”
“你這不廢話嗎,我不回來,我去哪!”高海濤沒好氣地吼道。
“海濤,你彆生氣了,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怎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李春英怯生生地說。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麼,人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我把人家請來,是想和人家拉關係,說得難聽點,是想巴結人家,可是你,你卻把人家氣跑了,我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我。我怎麼有你這麼個老婆,你可是把我的人丟大了!”高海濤怒容滿麵說。
“海濤哥,我,我!”李春英惶恐地看著高海濤,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高海濤厭惡地說“你看著我乾什麼,象個傻瓜一樣,我看見你這張苦瓜臉我就難過,我真不願意看見你,你給我消失,立刻在我麵前消失。”
“海濤哥,你讓我消失,我,我能去哪裡呀?”李春英說。
“你愛去哪去哪,嘟嚕什麼,煩人!”高海濤吼了一聲,煩躁地倒在床上。李春英見此情景,隻好默默地走出門外。
晚飯後,兩人依然沒說話,李春英大氣也不敢出,悄悄的陪在兒子高軍身邊。高海濤默默地穿上膠靴,下地查崗去了。
月華如水,星光閃爍,高海濤來到7號地邊上,看見幾道毛渠的水正在緩緩流入地裡,每排地都澆灌得很整齊,幾個承包戶圍坐在地邊的柳林裡歇息,閒聊著。他沒驚動他們,默默地走到他們身邊,聽見有人說“哎,你們說,咱連的小媳婦哪個最漂亮”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朱會計老婆洪美英,你看人家那臉,白嫩白嫩的皮膚,真水靈,一雙丹鳳眼迷死人哦!楊柳腰,大長腿,人見人喜歡,嘿嘿!”
第9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