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應頻接過來打開手絹,看到一個玉色繡翠竹圖案的荷包,道“送我的?”
“嗯。”洛小可輕聲回答,聲音低不可聞。
看她羞的耳後都紅了,張應頻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湊近了些,靠在她耳畔道“既然誠心相贈,還要勞煩你親手係上才算心誠。”
他的聲音低沉柔和,說話間呼吸的濕熱氣噴在她的皮膚上,激起一片小小的疙瘩,粉粉嫩嫩,說不出的可愛。
張應頻欣賞夠了才站直身體,手掌展開將荷包遞到她麵前,帶著十分的愉悅說道“如此就嘮叨姑娘了。”
聽聽,這語氣多像紈絝子弟調戲良家少女。
就在他以為會把洛小可逗急眼了,準備哄哄她的時候,卻見洛小可一雙水蒙蒙的眼睛似嬌似嗔地瞪了她一眼,從他手中拿過荷包,溫潤的手指劃過他的手掌心,留下一圈圈蕩漾開的漣漪。
洛小可拿起荷包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懂男人的服製,張應頻腰間又掛了蹀躞玉佩短劍等物,一時間她還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手足無措地試了幾次,總感覺怎麼都不對。
好在張應頻看出了她的窘迫,又看她對男子服飾的生澀,想來還是第一次為人做這種事,心中歡喜不已,主動握住洛小可的手,引她放到腰間,道“係在這裡就好。”
洛小可抬手看著他,想從他眼裡看到自己希望的東西,隻是才一接觸到他戲謔的眼神,馬上就撇開了。
手指微微顫抖地幫他係在腰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那荷包係上。
“好,好了。”
說著,她就要收回手。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張應頻寬大溫暖的手握住,她掙了兩下沒有掙開,抬頭不解地看他。
“我很喜歡,可可,謝謝你。”
他叫洛小可名字時說不出的綣綣深情,引得洛小可心跳加速。
“我,我現在身無長物,送這個來感謝你收留我保護我。”洛小可腦袋一蒙,不知怎的就說出這番話來。
果然,聽到她這麼說,張應頻臉色沉下去,眼中似乎平靜無波,道“感謝我?”
“我,我知道這個遠遠不夠,以後我會……”
“不必了,我府中不缺繡娘。”他說著話,伸出手指抬起洛小可的臉,似乎漫不經心地打量一番,接著收回手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因說錯話而懊惱的洛小可自然沒有看到,他垂下的手掩在袖子搓了搓,十分不舍她留存的觸感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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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書房的張應頻靠在椅子上,回想剛才的種種,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生氣失落,這個女子不明白送男人荷包的意思嗎?居然說什麼感激的謝禮!
又想到剛才她的羞澀無措,難道不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這個女人還真是讓人猜不透。
張應頻思來想去也不明白,洛小可這荷包送的到底是什麼目的。
心中忿忿的將荷包從腰間取下來,想要扔在桌子上可又舍不得,這是她親手係上的,雖然可能誤會了她的意圖。
他從來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既然有了疑問,不如一次問個明白!
想到這裡,他起身打算去星暉小築,才剛到門口就被幕僚攔住,說是兵部送來公文,是北疆八百裡加急。
國事為大,張應頻不得不把兒女情事暫且放下,先處理事關北疆百姓生死的大事。
星暉小築,洛小可在張應頻離開後,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抱著腦袋哀嚎,暗罵自己又笨又慫,明明是表白的荷包,怎麼自己就說成了謝禮!
阿蘭不解她的哀愁,想要把她從被子裡解救出來“小姐,小心悶著了,您餓了吧,該用晚膳了。”
洛小可悶聲悶氣地說“彆理我,讓我安靜安靜,阿蘭,我好笨啊,好笨啊!”
“小姐怎麼會笨,小姐最聰明了。”作為洛小可第一擁躉,阿蘭對自家主子是盲目信任的。
洛小可又長歎一聲,這麼丟臉的事當然不能告訴阿蘭,她也是要麵子的人。
“是不是剛才二皇子說什麼惹小姐生氣了?”
也不怪阿蘭會這麼想,剛才除了張應頻她就沒接觸彆人,等張應頻一走她就反常起來。
“不是,是我自己,啊啊啊!我太笨了!”一聽到二皇子三個字,洛小可又感覺又羞又愧,若此刻地上有條縫隙,她鐵定會鑽進去。
此時,陳姑姑走進來回話,道“洛主子,殿下那邊傳話過來,說有要緊事要辦,請洛主子自行用餐,不必等殿下了。”
被子裡的洛小可瞬間又萎了一截,她好不容易再次鼓足勇氣,本打算晚膳時再解釋解釋的,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既然張應頻不過來,她也就沒有了梳妝更衣的心情,穿著剛才的家常衣裳,頭發簡單地梳成墜馬髻,隻戴了一朵半開不開的赤色芍藥花。
雖簡單樸素,卻彆有一番風情。
此刻的洛小可還不知道,隻因為自己一時膽怯,後頭又鬨出多少誤會來,害得他們二人兜兜轉轉,白白浪費了許多的年華光陰。
張應頻處理完政事,帶幕僚和一些大臣離開後,已經是夜半子時,他心裡又想起洛小可送他荷包的事,久久不能平靜,不知不覺就踱到了星暉小築外。
這個時辰星暉小築除了廊下,房中的燭火已經熄滅,洛小可也已經睡下,他站在門外立了很久,直到給他打燈籠的阿福提醒“殿下,夜深了,洛主子應該也歇了,您明兒一早還要上早朝,回去安置吧。”
張應頻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庭院中的葡萄架,才轉身離開。
次日,天還未明,洛小可難得起了個大早,她輾轉反側一夜睡不踏實,決定早起在張應頻上朝前同他說一兩句,請他下朝後早些回來,將送荷包的緣由坦白告知。
因二皇子府離皇宮極近,所以張應頻上朝並不太趕時間,等到天光大亮出門也不遲。
此時時間尚早,洛小可起身洗漱,也沒有驚醒阿蘭等人,自己選了一身玉色上襦珊瑚紅的裙子,梳了個如意髻,戴了一隻赤金點翠步搖。
猶豫片刻後,拿起了胭脂水粉,化了個簡單的妝容。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洛小可的心境正是如此。
看著鏡中姿容灩灩的自己,洛小可握拳給自己打氣“洛小可,向前衝不要慫!”
連續說了三遍,鼓足了勇氣的洛小可邁著大步往張應頻的院子走去,在門口堵他總沒錯。
可她才剛走到,就聽下人說張應頻已經走了,不過是剛走,估計這會兒還沒到府門。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洛小可提起裙子小跑著往府門方向去。
好在她速度夠快,到府門前的時候張應頻還未上馬。
“二皇子!”
張應頻一看是洛小可,忙將手中的馬鞭交給阿福,緊走幾步過去,看她汗津津的模樣,不禁擔憂的問“怎麼這樣著急?可是出了什麼事?”
洛小可重重地喘息,剛要開口時突然一匹馬停在府門前,一個太監翻身下馬,快步走到張應頻麵前跪下,道“殿下,皇上有旨今日臨朝,請殿下早些到。”
不隻是張應頻,洛小可也吃了一驚,老皇帝自從張彥合謀反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全靠太醫和名貴的補藥續命,已經許久不曾親自上朝,朝中大小事務也很少過問,都交由張應頻處理,昨日也沒聽太醫說什麼,怎的突然就親自臨朝了。
眾人都帶著疑惑,卻也無可奈何,隻能等到朝堂上才能知道緣由。
張應頻看著洛小可,道“是要緊事嗎?等我回來再說可好?”
“哦,不是要緊。”洛小可懵懵的搖了下頭,道“你去忙吧,我等你回來。”
張應頻幫她把跑時散開的一縷頭發彆在耳後,笑了一下後轉身上馬,接過馬鞭說“在家等我。”然後就縱馬離開。
世上的事陰差陽錯,大多沒有驚濤駭浪,多是在這種平靜無波的日子裡發生的。
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初升的陽光中,刺的伸長脖子看他的洛小可睜不開眼。
“小姐,您怎麼一大早到府門來了,讓奴婢好找。”
原來是早起的阿蘭見她不在,慌得帶人尋找。
因為剛才張應頻的溫柔回應,壓在洛小可心上一夜的大石頭瞬間被挪開了,輕鬆的感覺讓她心情不錯,“出來透透氣啊,早上的空氣真舒服。”
“小姐,你可嚇死奴婢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洛小可拉起阿蘭的手,道“不生氣了啊,乖乖,咱們這就回去。”
她心情好到忘掉了禮儀規矩,拉著阿蘭小跑著穿過前院,花園,回到了星暉小築。
“阿蘭,教我做幾樣小菜好不好。”
阿蘭氣喘籲籲地說“小姐想吃什麼?奴婢去做好不好。”
“不。”洛小可笑得甜蜜極了,道“我想親手做,星暉小築不是有個小廚房嗎,就在那裡教我吧,也不著急,待晚間能做出一兩道可口的小菜就好。”
洛小可滿心歡喜地期待著,想著做出幾道小菜,可以和張應頻一起品嘗,順便共飲幾杯,再趁著酒意表白自己的心事。
花前月下,最適合不過了。
想到這裡,她的臉騰地一下紅透,笑容抑製不住地在唇邊綻放,怎麼都無法遮掩此時她的好心情。
太陽不過才剛剛升起,她已經在期盼日落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