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戲不在乎票房!
闖禍要被罰,馬克斯和1900下個鏡頭就出現在鍋爐房,都知道十九世紀初輪船是蒸汽驅動,所以得不停往爐子裡鏟煤塊,兩人臉和衣服都烏漆麻黑。
累了隨意躺煤渣堆上,馬克斯是新奧爾良人,1900說新奧爾良的冬天很美,並闡述他喜歡哪裡。特彆是到三月,總會有個下午,在你不經意間彌漫濃霧,像乳白的紗掛在路燈下,切斷一切。
1900說話間目光帶著憧憬,讓馬克斯這新奧爾良人都有感觸,並詢問是不是去過,否則知道得不會這麼清楚。
在上船前,馬克斯聽過弗吉尼亞號的故事,有人在船艙出生,從未離開遊輪踏上陸地,並且還能寫出精彩的音樂。經前一役,馬克斯本以為這人就是麵前的1900,可現在又覺得不像,剛才的描述,1900明顯是去過新奧爾良的。
“有活乾了,我們要炸船,不是要把它留在這兒喂魚。”
一聲大喊,將馬克斯從回憶中喚醒,他立刻找到港口的辦公室,告訴領導不能炸,他最好的朋友還在船上,如果動手是謀殺。
弗吉尼亞號荒廢挺長時間,港口領導信個鬼,唯一想法是馬克斯是來搗亂的,所以讓人將其轟出去。
馬克斯發誓保證船上絕對有人,港口領導讓人搜索過七八次,彆說人影連把手都沒有,能賣錢的東西都拆卸了,如果有人就拿出證據,否則不能阻擋他按下引爆器。
即便如此,馬克斯依舊確定,他最美好的時光都在弗吉尼亞號度過,他了解1900。
銀幕中再次穿插回憶,插敘的好處顯而易見,讓原本平鋪直敘的結構豐富,多段的模式也會增添故事的期待值。
為什麼說是馬克斯最愉悅的時光,每天夜裡,頭等艙舞池,樂隊會開始演奏,馬克斯作為小號手配合1900的彈奏,有時氣氛烘托到位,1900會來首即興的爵士樂。
樂隊成員就知道,他們可以休息了,馬克斯放下小號樂嗬嗬地欣賞,因為接下來的時間是1900獨秀。
富有節奏感的音符,舞池中的富人們先一愣,然後也被熱情的樂曲帶動,胡亂扭動起來。
戛納電影節主席紮姆感覺這段劇情有點類似觸不可及,畢竟觸不可及是法國影史二十大經典作品之一。
在底艙中,1900的演奏才是隨性又自我的音樂。不是上流社會才知道傾聽音樂,底層人們也懂欣賞。
1900思緒會伴隨音樂旅行,火山口、世界上最大的教堂、紐約市中心,簡單的說用想象旅行。
“忽然感覺1900好可憐,一切隻能用想象。”末排坐著的演員詹金說道“他前麵形容的新奧爾良也是想象吧。”
“可憐?我更願意換個單詞。”旁邊的德克說道“孤獨,天才在外人看來都是孤獨的,因為他們無法理解天才的思維,所以隻能用自己的思維來判斷。”
話說完德克才感覺自己的話有點嘲諷意味,馬上出言解釋“抱歉詹金,我沒有其他意思,彆誤會。”
詹金不介意地說“我的確不是天才,德克你沒說錯。”
在音樂領域1900太天才,船艙中有人要他彈奏塔蘭泰拉舞曲來聽聽,1900說先要告訴他塔蘭泰拉是什麼調。
說話者端著碗用勺子敲打碗沿,還口中“噠噠噠噠噠”地哼調,1900先用手指嘗試地敲擊黑白鍵,幾秒後就通過哼調演奏出曲子,什麼是絕對音感,顯而易見。
塔蘭泰拉是意大利南部的民間集體舞曲,一般是68拍。來曆也特彆有意思,據傳說是十四世紀時,意大利南部出現傳染病名為塔蘭泰拉,然後被感染的人隻能在大太陽下跳舞,瘋狂流汗排出毒素才能好……
船到岸邊,剛才還熱熱鬨鬨的船艙隻剩下1900,但影片沒有烘托孤獨的氛圍感,在演奏後,1900大汗淋漓,臉上是儘興的笑容。
春去秋來日出月落,冬日甲板上都鋪著厚厚一層雪,有旅客堆雪人,馬克斯好奇地問1900為什麼不下船,看看外麵的世界,哪怕一次也行。他判斷以好友的鋼琴實力,隻要走下舷梯去陸地,就能成為音樂家,掙好多錢,名利雙收。
一切的事,隻需要走幾步,為什麼不?
“我覺得陸地上的人,浪費了太多時間去問為什麼。”
1900沉思後,給了好友馬克斯回答。
“冬天來了,你們渴望夏天;夏天到了,你們又害怕冬天再來。所以你們永遠不厭倦旅行,總是追尋遠方,永遠夏天的地方。”
這樣的生活1900不習慣,也不喜歡,所以馬克斯認定1900仍舊在船上。
聽完敘述,港口領導將信將疑,但涉及到人命,也火速趕往現場,暫時製止了炸彈的安放。
馬克斯和一群人走進艙內,首先看見的是破爛不堪,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拆除,剩下殘缺碎木,堆積的灰塵,根本不像有人的樣子。
找人首先肯定是先找以前常呆的地方,所以馬克斯來到1900宿艙,除了牆上貼著的照片,根本看不出原貌。
有兒時與父親丹尼的合影,也有與船長的合影。再次進入回憶插敘,1900在夜晚獨奏期間,有位大叔拉著手風琴忽然加入和聲,原因是1900音樂太有感染力。
1900感覺手風琴大叔有些奇怪,彆人乘坐輪船都是帶著忐忑和興奮,因為就快到美利堅,大叔臉龐上隻有忐忑。
手風琴大叔抽著煙回答,不是美利堅,而是過去的事,在過去他生活在田間,那一小塊地方,沒有去過城裡,沒去過商業街。
可妻子和神父私奔,田地也全部乾旱,五個孩子患上瘧疾都死了,隻剩下老六。為了小女兒,手風琴大叔才走出田間到外麵混跡掙錢。
大叔決定改變自己,是在越過山丘看到大海那刻,他認為大海是最美的東西,並且大海還呼喊“你這個腦子都是漿糊的東西,生活是廣闊無邊的……”
一直生活在弗吉尼亞號的1900從未聽過大海的呐喊,所以手風琴大叔的話讓他入迷。
又一場宴會,富先生與富太太們優雅地跳著交際舞,樂隊的小提琴手在開始前慣例提醒,要按照常規曲目來演奏。
1900一口答應,可音樂是不受控製的,沒多久又急性,樂隊們其他人又該休息。
馬克斯好奇地詢問好友對音樂的看法,1900的音樂是和情緒掛鉤的。他展現出另一種能力,細致入微的觀察,或者叫腦補能力。
比如那邊的貴婦夥同年輕情人殺了丈夫,卷珠寶跑路,然後那男人,內心很多回憶無法遺忘,卻沒絲毫辦法。
每觀察一人,1900就會改變彈奏的音符,似乎給人內心或靈魂配bg,一舉一動,臉上的表情都無比契合,仿佛本是如此。
“這段太有趣,升華了音樂,1900是個天才,他能讀懂人心,也能細膩地用音樂表達,肖邦式的天才。”特倫特薩亞說道。
紮姆推推老花鏡,不知道為什麼鏡框總滑落,他道“天才不是1900,是楚舜先生。”
“我更加確定海上鋼琴師是楚舜先生部分程度上的自傳,1900能時刻為人演奏靈魂的配樂,楚舜先生也是隨時為電影獻上表達內核的配樂,完全一致。”紮姆說話時不知道為什麼鏡片有點反光,有理有據。
弗吉尼亞號到岸,船員們也會去陸地上遊玩,包括小號手馬克斯,但1900依然會在船上。感到無聊時他會來通訊室,然後拿著電話簿隨意點一個名字,按照號碼撥通。1900會很期待地等著陌生人的接聽,開場白也直截了當“你好我們並不認識,但我想可以聊聊天,聊什麼都可以,天氣什麼的事”。
由此能看出,為什麼1900會了解新奧爾良冬天三月份的場景,是和陌生人聊天中掌握的。
很多時候,這會被當做騷擾電話直接掛斷,在1900準備撥通下個電話時,有兩個陌生而高大的黑人找到他。
甭管三七二十一,1900先跑再說,或許是兒時被移民滿船搜捕的經曆,讓他有這個陰影。
兩個黑人也是學音樂的,是被發明創造爵士樂者傑利,派遣找過來的。
其目的也簡單,1900在弗吉尼亞號演奏多年名聲流傳到傑利耳中,他要用爵士樂鬥琴。
清晨,岸邊有一堆記者采訪傑利,好不熱鬨,作為爵士樂創始人,甭管頭銜是自稱還是媒體抬舉,反正人氣頗高。
白色西裝、白色圓禮帽、白色皮鞋,傑利一身白有些燒包,在麵對記者采訪時表達不屑,連船都不敢下的膽小鬼,怎麼可能彈得好鋼琴。
船上記者手中攝影機不停卡擦,傑利和保鏢強勢走上舷梯,馬克斯詢問好友害不害怕,在美利堅這黑人名聲非常大。1900很疑惑為什麼要鬥琴,贏了之後能怎麼樣?從他表情能看出,他不懂傑利發起挑戰的意義。
地點仍然是頭等艙舞池,現場不止有富先生和富太太們,還有許多看熱鬨的二等艙、三等艙遊客在外圍。
舞池場景在電影中出現多次,每次意義都不同,萬眾期待傑利登場,清脆的腳步配合鏡頭調度,再加上傑利倒扣啤酒杯的小動作,帶給人壓迫感,和前麵他在岸邊接受采訪時的浮誇不同。
傑利在麵對1900的第一句話是:“我認為你坐了我的位置。”話語夾帶攻擊性,1900起身想要友善握手,也被無視。
影視中經典的鬥琴畫麵即將開始,導演的調度讓展廳的觀眾們對爵士樂創始人沒有好感,初印象太倨傲。
傲氣的傑利是有能力的,點燃的香煙放置在琴殼邊沿,手指似蝴蝶般在黑白鍵間飛舞,連看不慣他囂張氣焰的馬克斯在回憶中也不由評價,傑利不是在演奏,是在愛撫音符,樂曲像是滑下女人身體的絲綢,流暢而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