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在最前方的那人他認識,是他的一個部族首領,一個百人隊的隊長。
“少典,你這是怎麼了?”初見少典,隊長差點都認不出來了!
“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來!”少典一見他立刻問道“你帶了多少人?”
“一個百人隊!”
“立刻跟我去神農架,蒙和蕭正在那裡和九黎族的人打仗呢!”
“你這個樣子還打算去?”附寶生氣地道“快跟我回去好好養傷!”
“我……”
“我什麼我?”附寶不由分說地打斷他的話“你還不躺下來好好靜養的話,會被喉嚨裡的痰給噎死!”
“附寶夫人說得對,你這個樣子的確不適宜打仗,還是跟附寶夫人回去吧!”隊長招呼一聲,立刻圍來幾個戰士準備幫忙。
“我不需要攙扶!”少典生氣地拍開戰士們的手“我還能走!”
隊長已經開始帶人朝西南方飛奔。
“一定要把他們帶回來!”少典朝著他的背影大喊道。
過潘河的時候,少典突然站住了“附寶,你幫給我弄精神點吧,我不想讓弟兄們看見我一副狼狽的樣子!”
“你呀你!”附寶不滿地道“都這個樣子了還要逞能!”她隻好蹲在水邊,用手帕蘸水細細擦拭著少典臉上的傷痕。
當少典改頭換麵,精神抖擻地再度踏進方城時,立刻又贏得了戰士們的歡呼。他朝戰士們揮舞著雙手,猶如自己是凱旋而歸的英雄。
可是當少典一回到自己的小屋,英雄立刻變成了狗熊。
第一個訓斥他的是任妣的父親。老頭剛一進門,立刻就在少典的腦袋上鑿了一個大大的爆栗!
少典猝不及防,這一下可夠他受的!
“你小子蠢麼!你想要任妣當寡婦啊!”
第二個訓斥他的是附寶的父親。老頭剛一進門,立刻也揚手準備鑿少典的爆栗!
看來這天下老丈人的招數都如出一轍。這回少典早有覺悟,於是成功地躲過一次暴擊!
“你小子蠢麼!要塞裡的事情忙都忙不過來,你倒好,竟然跑出去玩這麼多天!”老頭不甘心,仍舊追著少典鑿。
“爹,伯父已經打了他了!”附寶開始求情了。
“你也是!”老頭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他瘋你也瘋!竟然還帶著孩子一起瘋!”
第三個進來的老頭是元巫師。他舉著棍子準備去敲少典的頭,少典見狀立刻抱緊了腦袋。
“元叔叔,彆打,他有傷!”附寶慌忙道。
啊?有傷?老頭們急了“有傷還不快躺著?!”
於是少典在老頭們的攙扶下乖乖躺在了床上。
會診的結果是少典斷了三根肋骨,肺部因為嚴重的創傷已經有了氣胸。
“你小子從此哪都不許去!”一個老頭瞪眼道。
“再亂跑小心我揍你!”另一個老頭威脅道。
“再亂跑的話,你會被肺裡麵的痰和血水給淹死!”元巫師的神情卻是少有的嚴峻。
少典終於被嚇著了,他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元叔叔,您看看我們采的藥有哪些能夠用吧!”附寶央求道“他得快些好起來!”
元巫師開始翻桌上的藥囊,一翻眼睛就開始放光,再翻手就開始顫抖。
“彆說你這傷是采草藥摔的!”附寶的父親哼哼著道“你們神農氏的人都是采藥不要命的主!”
“不是!”附寶望著自己的腳尖,小聲道“我們好好的采藥,沒招誰沒惹誰,九黎族的人就來了!”
本來附寶是想替少典打圓場,可從沒說過謊的她一不小心把老底都掀了。
“你看看你看看!”老頭們氣得直頓足“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敢跑那麼遠!你們是三個人,不是一支軍隊!”
“爹,叔叔,你們可千萬彆說出去,特彆是力牧和風後……蒙和蕭為了掩護我們還在後麵呢……”
“哎呀,我趕快派人去接應他們!”附寶的父親立刻站起身。
“爹,您多派點人!”少典掙紮著想要起來,卻被任妣她父親一把給摁了下去。
“還要你說!”附寶的父親給了他一個白眼。
不一會,力牧和風後聞訊果然來了。
“少典叔叔,我叔叔他們呢?”
“他們啊……他們有點事,過兩天就回來……”少典心虛得很。
“哦!您沒事吧?他們說您從山上摔下來了!”
“我沒事,我不可能有事!”少典慌忙道“我怎麼會從山上麵摔下來呢,你們可彆聽人家亂說!”
“哦,那您好好休息吧!”孩子們牽著手,非常懂事的出去了。
少典卻在床上輾轉反則。
“不行,我要去找我兄弟!”少典從床上爬起來了。
“你躺好,好好睡著!”附寶立刻將他按了下去。
“你叫我怎麼睡得著?他們要出了事,我可真沒臉去麵對那兩個孩子!”
“要不我再喊一撥人去接應他們?”附寶想了想道。
“沒用的!他們跑出來了就跑出來了,沒跑出來叫再多人去接應也是白搭!”他憤怒地用手捶自己的腦袋道“你說我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呢?竟然扔下他們一個人逃跑?”
附寶緊緊抱住他安慰道“我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和孩子……”她的頭埋在少典的胸膛上,聽見他居然嗚咽起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元巫師就來了,還帶來一根削尖了的小竹筒。
“你想乾嘛?”少典緊張地瞪著眼睛看著那根小竹筒。
“我得把你肺裡麵的鬱結之氣全部放出來!”
“你會殺了我的!”少典大驚失色!他慌忙從床上爬了起來,動作利索得很,傷口冶全然忘了疼。
他成功地逃出門外,對他所碰到每一個戰士都樂嗬嗬地笑著。
但他的笑容馬上就僵硬了,因為他發現附寶的父親正怒氣衝衝地走來,手指已經曲成鑿爆栗的形狀。
“彆打我!”還沒等嶽父近身,少典就低聲開始討饒“我不能讓戰士們知道我有傷!”
“你……你小子撐得住不?”老頭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少典。
“沒事,今天好多了!”少典對老頭低聲道“爹,您陪我走走吧!我想知道他們回沒回來。”
“沒回來!”老頭道“今早我又問了一次哨兵。”
唉!少典長長歎了一口氣。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向西門,老頭一步不離地跟著他。
“爹,這些天要塞裡沒什麼事吧?”
“九黎族派一些人隔三差五地來糟蹋我們的稻田,被我們打跑了幾撥……現在城外的各個方向都有我們派出的巡邏隊。”
“抓了有俘虜嗎?”
“有十來個吧!”
“把他們都打發到山上去,我要他們幫我采那些發光的石頭!”少典揮揮手道。
“你說冶那小子到底在忙什麼?弄出來的東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用,天天還要浪費那麼多木柴!”老頭忍不住問道。
“我要靠那些東西打敗九黎族!”少典得意地對老頭眨眨眼。
一整天,少典都站在西門上,誰喊他也沒用,甚至到了晚上,他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附寶就站在他的身邊,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正跟自己一樣。沒見到蒙和蕭,他是決計不肯回去的。
好在這個季節天當被地當床還行,就是蚊子咬得叫人心煩,用艾蒿熏才稍微好點。
附寶醒來的時候,發現少典已不在身邊。她立刻問了問站崗的哨兵,哨兵說他趁著月色帶領一撥人出西門了。
“這個人呀,真是的!”附寶不停地埋怨著“他怎麼一點都不聽話呢?”
於是第二天的西門上就隻剩附寶一個人的身影。老頭們偶爾也上來看看,但誰也無法將附寶從城牆上勸回來。
傍晚時分,附寶被一陣牛角號聲驚醒。號角就在她的身邊吹響,她立刻爬起來,趴在垛口上遙望著遠處。
一隊隊戍守的戰士全副武裝跑上城牆,張弓搭箭對著城外。
火把嗶嗶叭叭地燃燒著。
彎彎的弦月下,她發現遠處有一隊人正朝這邊奔來。
那會不會是少典他們?蒙和蕭接回來了嗎?附寶的心呯呯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