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多少事!
張彤雲頓時小臉兒一垮
“若能入學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紡織做工,我,我本來就不會······也不感興趣來著。”
張玄之打量著她,這丫頭一向是對什麼都三分熱度,所以他略帶這些調笑的意思
“那我家好妹子,對什麼感興趣?”
“阿元姊姊便是我輩楷模,所以若能入得都督府中,那自然更好,若能和阿兄一起指點天下大勢,那就再好不過了!”張彤雲儘一切可能擺出來鄭重的神情。
但這一副有點兒裝模作樣的架勢,看的張玄之直發笑。
“你笑什麼······”張彤雲頓時不滿,眼眸裡一下子就蒙上一層薄薄霧氣。
“現在參謀司裡,尚無女子。”張玄之收起來笑容,鄭重回答,小心看著張彤雲。
可不能把自家妹子惹哭了。
哭起來,自己又心疼又得挨揍。
畢竟自家阿爹在外人麵前總是擺出來堂堂張家家主也是威風凜然的架勢,關起門來就是個女兒奴。
不然也不想想,妹妹為啥會被寵壞了。
沒有紂王,娘親她們如何助紂為虐?
張彤雲倒是並沒有感到意外,隻是微微有些失望。
關中儼然也沒有她想象之中的十全十美,但是也不錯了,不是麼?
人要貴有自知之明。
“那阿兄是否可以將我引薦給謝姊姊?”張彤雲接著問道。
張玄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外大父還在的時候,顧家與謝家還有不少往來,爾不是經常喜歡跟在謝家姊姊後麵麼?”
張彤雲搖頭說道
“那時隻是小兒玩伴,現在則是期望能夠在謝姊姊麾下真的做出一番事業來,有阿兄來做引薦,自然顯得鄭重。”
張玄之還沒有回答,前麵的張元就頓住腳步,大概是實在聽不下去自家閨女離經叛道的想法了,皺眉說道
“謝家怎麼想怎麼做,餘管不了,但是你是張家的女兒,就需要恪守張家的規矩禮法。
女兒家就應該好生學習女紅和琴棋書畫之技,未來尋一門當戶對之家,以成聯姻,到時候相夫教子,也是平平淡淡的一生了。”
張彤雲頓時不滿的撅起嘴,想要說什麼,張玄之趕忙攔住她
“好啦,小雲,此事稍後再說,稍後再說也不遲!”
接著,他對著張彤雲猛使了幾個眼色。
阿爹雖然寵溺,但是並不代表他現在堅持的底線是可以被輕易觸碰的。
張彤雲小嘴兒一癟,乖巧的應了一聲。
張元則深深地看了張玄之一眼,什麼叫“再說也不遲”?
這個話題就沒有任何可供討論的餘地!
但是張元也架不住現在自家這兒子可是都督府座前紅人,張家能夠在關中的日子過的順遂一些,還得依靠張玄之。
所以張元也不願意和兒子有爭吵。
多年來林下閒散,既是因為他本來就沒有追求功名利祿之心,也是因為他不願意寄人籬下,走到哪裡都被人說是攀著顧家這棵大樹爬上來的。
因此,張元是閒散且不喜歡爭執的性子,如今兒子有帶著張家獨自崛起之架勢,張元自也不願意惹得他不高興,父子爭執這種事,一旦傳開了,不但又要被人指指點點,而且對張玄之的仕途也不利。
不管關中怎麼更改選拔人才的方式,德行,始終都是底線和必須要考核的指標。
張玄之看著一甩衣袖向前走去的張元,再看著旁邊時不時偷眼看他的張彤雲,頓時一陣頭痛,忍不住喃喃說道
“向東的也有,向西的也有,這大概就是鼎革變局之時注定會有的矛盾吧。
都督,若能協調好,便是千古霸業,若協調不好,說不定這偌大的關中,不過曇花一現。你是不是看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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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東各家,早就在之前的曆次戰亂之中元氣大傷,其實並無多少需要擔憂畏懼之處。”權翼站在河東輿圖之前,微笑著說道,“比如解縣柳氏、汾陰薛氏等等,一蹶不振久矣,如今也就是聞喜裴氏仍然還有奮進之心。
不過聞喜裴氏並無稱王稱霸之意,無論其家傳學說還是長久以來所傳承的聲名,都注定了他們是奔著成為王佐之才而去的,並不是為了自立旗號。”
裴家的名聲很好,就是因為其族中幾代人,但凡走到高位,一般都會對朝廷忠心耿耿,這也是裴家能夠在中朝時期達到全盛的原因。
兩全齊害取其輕,司馬氏自然也喜歡任用這樣的忠臣,隻要能夠保證裴家代代都有人在朝廷中擔任不高不低、不輕不重的位置,那麼裴家就不會有造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