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起來,祁國與武朝的情況一樣,薑望與烏啼城主的立場也該一樣,隻是各自的想法不同,薑望縱然流淌著祁人的血脈,但實際沒有真的把自己當祁人。
而烏啼城主是實實在在的自前諸國時期活到現在的武朝人。
他可以說是目睹了武朝的滅亡。
所以仇恨是深深刻在心裡的。
但就算是一個大物,想覆滅一個王朝也沒那麼容易,如果是單純的殺光所有人倒是簡單,甚至不需要露麵,彈指間把一切都化作焦土就行了。
他殺的隻是陳氏一族,自然就不能用這樣的手段。
而此般就必然麵臨著有彆的大物阻攔。
陳重錦的劍指神都,正好讓他能趁著混亂的局麵,先幫著陳符荼殺了陳重錦,再事後找機會殺了陳符荼,隻是計劃是計劃,實際行動起來還是難免出現問題。
烏啼城主沒有到為了殺陳符荼、陳重錦就不擇手段的地步。
否則在與楊硯一戰的時候,完全可以把張止境當做擋箭牌,正因為他沒有那麼狠心,還要屢屢救張止境,反而平白多了消耗,受了更重的傷。
雖然他們兩個聯手確實也沒打過楊硯,但前期並不算完全被壓製,隻要他足夠心狠,是有很大的概率能拿著張止境的命去換殺死楊硯的機會。
屆時就算他還是受了很重的傷,最起碼沒了楊硯,他不自己動手,陳符荼也能有無數的機會斬殺陳重錦。
不是他把注意力放在楊硯的身上,而是不先殺了楊硯,以其護著陳重錦的程度,他也沒機會直接殺陳重錦,甚至他有想張止境在的話,未必不能殺了楊硯。
現在是結果沒如他意。
烏啼城主不會給自己找補什麼,複仇歸複仇,他的確不願意濫殺無辜。
也儘可能不想再牽連彆的人。
甚至因為唐果與唐棠的關係,哪怕唐果也有半個陳氏一族的血脈,他都可以放過,但無論是陳符荼、陳重錦,還是長公主,陳錦瑟,皆在他必殺的名單裡。
隻是相對前三個人,陳錦瑟是肯定放在最後的。
應該說,烏啼城主的心裡還是稍微存在著是否殺他的猶豫。
但現在這種情況,還能不能殺陳符荼、陳重錦都是兩說,陳錦瑟就更不重要了。
而烏啼城主的目的揭露,長公主、陳錦瑟他們就很難無動於衷了。
長公主府的人以及神都鱗衛皆警惕地拿起武器對著烏啼城主。
薑望更是沒理由勸說烏啼城主放手。
烏啼城主也不給彆人多言的機會,事已至此,他隻剩一條路可走。
能殺一個是一個。
相比陳符荼、長公主,陳重錦自然更好殺。
他趁著許多人還在震驚裡,就直奔著陳重錦掠了過去。
而且沒有絲毫遲疑的自毀黃庭。
縱然長公主府的人有及時反應,也沒能力製止,唯有第一時間擋在公主的身前。
薑望想出手,但烏啼城主的心聲傳遞到他的識海裡,“勞煩你護好烏啼城的人,此為我的執念,斷然不可能放棄,我也不會讓你非得做出什麼選擇,我此次原就沒打算活著。”
“雖然沒機會殺死陳氏一族的所有人,可他們自己其實就爛透了,該死的人終究都會死的,有時候,複仇未必隻有自己親自動手,你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薑望僅是一愣的功夫,烏啼城主就在距離陳重錦很近的地方,了結了生命。
哪怕烏啼城主已經沒剩什麼力量,但一個大物的自毀黃庭,也足夠把整個琅嬛夷為平地,他很清楚,有薑望在,這種事情不會發生,所以毫無保留。
在陳重錦驚恐的目光下,楊硯憤怒的嘶吼聲裡,那股自毀黃庭的力量摧枯拉朽的朝外擴散,離得最近的陳重錦在頃刻間就化作齏粉。
而就在陳重錦旁邊的楊硯更是不能相安無事。
但楊硯畢竟也是個大物,他抗住了這股自毀黃庭的力量。
薑望出手,把這股力量封鎖在方圓數丈間,使其再不能朝外擴散,而掀起的餘威,哪怕被封鎖到很微末的程度,依舊席卷了方圓數百丈,讓場間人紛紛吐血。
護著長公主的人死了一小半,又傷了一半人。
修為更弱些的難免死傷更多。
甚至陳符荼也被這股力量震退。
薑望做不到儘善儘美。
唐果就在長公主的身邊,白山月、陳錦瑟他們都在,薑望也不可能說任由這股力量再擴散,讓烏啼城主想殺的人都能死。
但烏啼城主最後的話,讓薑望意識到某些問題。
或者說,烏啼城主有發現什麼問題。
薑望轉眸看著周身的暗紅色氣焰更為洶湧的陳符荼。
再看了眼長公主身前的好些個澡雪巔峰修士,他若有所思。
上到陳景淮、長公主,下到陳符荼、陳重錦,他們一個個都藏著很多秘密,甚至以當下的事實以及線索來看,相比之下,陳重錦還算最單純的那一個。
陳符荼與陳重錦的爭鬥看似已經結束,實則才是整個大隋風起雲湧的開端。
楊硯重傷,陳重錦已死,那些府兵以及須橢軍、甘家軍就很快被瓦解。
薑望想起甘梨在苦檀的動作,想來很快甘梨就會來接甘家軍了。
楊硯頹然的癱坐在地。
陳符荼來到他的身前,提起劍說道:“楊首尊,怪隻怪你選錯了路。”
楊硯冷笑一聲,他無話可說。
但在陳符荼出劍的時候,楊硯忽然反擊,厲喝道:“錦兒死了,你也彆想活!”
他想以同樣自毀黃庭的方式把陳符荼一塊帶走。
陳符荼驚慌的催動全部力量試圖打斷。
因為烏啼城主的自毀黃庭而重傷的楊硯其實已經敵不過加持著帝廟氣運的陳符荼,隻要力量更強,自毀黃庭這件事是可以被阻止的,尤其他們離得很近。
陳符荼竭儘全力的把楊硯黃庭裡狂暴洶湧而出的炁浪給硬生生推回去。
但這個過程卻也沒那麼容易,因為兩者目前的力量相差其實並不多。
他們就像在來回拉扯。
長公主再次求助薑望。
薑望卻搖了搖頭。
因為他注意到有人出手了。
自麓山而來的劍,瞬間越過了城牆,直接泯滅了兩人來回拉扯的狂暴力量。
甚至在這過程裡,飛劍的氣浪更是很精準的把各個地方的漸離者儘數斬殺。
哪怕是在躲藏的也無一幸免。
而那柄劍很快被一隻手握住。
出現在陳符荼與楊硯眼前的是唐棠。
他直接封住了楊硯的黃庭,冷冷說道:“詔書是你們偽造的,明知箕尾坡或者說漸離者另有目的,還要與他們為伍,你們還真是好樣的。”
掠取了李害亂的記憶,該知道的唐棠自然已經一清二楚。
但白雪衣的生死,暫時沒有確鑿的答案,唐棠的怒氣,就隻能先落在楊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