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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幾株蒼鬆當中的一具屍體映入眼簾,路行雲皺眉看去,那屍體匍匐在地,有鮮血正源源不斷從他體內淌出,滲入旁邊的泉水。
“唔啊——”
路行雲剛剛靠近,那“屍體”竟然掙紮起來。他稍稍翻身,路行雲雙眼瞪大,驚訝道“司馬輕!”
那“屍體”動作戛然而止,繼而抽動幾下,勉強靠著背後的鬆樹,立身坐直。
“臭、臭小子你、你怎麼在這裡”聲音虛弱,細如蚊音。
路行雲看看身後紅色的泉水,再看看自司馬輕雙手淋漓流溢的鮮血,一下子明白了“你是渴了?”
司馬輕皮膚蠟白,雙眼密布血絲,聽了這話,自嘲似的笑了一聲,接著緩緩舉起自己隻剩白骨與些許皮肉的雙手“我忘了。”
“你要水,我盛給你。”路行雲見到司馬輕如此慘狀,不忍直視,縱有昔日恩怨,也不由動了惻隱之心,說著話就要去掬水。
“不、不必了!”司馬輕竭儘全力喊道,右手控製不住一揮,不料砸在地上,掉了幾塊骨頭,可他此時仿佛全無知覺,叫也不叫。
“你”路行雲怔在原地。
“我大限將至,多口水少口水,都、都不礙事。”
路行雲聞言,歎口氣“我帶你出去,找最近的大夫,或許還有救。”
“沒用。我雙手廢了,就苟活在世,也隻能是生不如死。”司馬輕慘笑搖頭,“你行行好,就彆再折磨我了。”
“你這是何苦。”
“少廢話。我的性命,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司馬輕越說越費勁,索性閉上了眼,“陸辛紅呢?他在哪兒?”
“他不在這裡。”
“嘿嘿嘿,好小子,有能耐。”司馬輕強笑幾聲,“不愧是我心傳宗的人。”
路行雲聞言,正色道“我不是心傳宗的。”
“你彆、彆狡辯,你就是心傳宗的,不然怎麼、怎麼會我心傳宗的武功?”司馬輕呼氣連連,“奪鋒手、拒劍手、鴟勢子一招一式,你都、都使得有板有眼,若不是得到我心傳宗真傳,哪有此造詣!”
路行雲看司馬輕雙眉緊鎖,臉色更不好看,知他時日無多,不欲與他爭執“也罷,你說是便是,但我可不認。傳授我武功的大師兄,他不是心傳宗的。”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你行走江湖這麼久,這些事都看不穿,非、非認死理?”司馬輕眉尖緊結,搖頭歎氣。歎兩聲,咳出一口血。
“你還是彆說話了。”路行雲看不下去,勸道,“我帶你走吧。”
“不、不就口血嗎?見得少了?早晚都得流乾淨,不差這一口。”司馬輕身子向後靠,明顯不願讓路行雲觸碰,“你提到的大師兄,叫什麼名字?”
路行雲道“他不讓我說。他傳授武功給我,如同我師父,師命不可違。”
“呼——”司馬輕長籲,氣到儘處,嘴角滲出血來,“罷了、罷了,我心傳宗師門不幸,橫遭巨難,是逃不過的劫數。弟子散、散布五湖四海,有良心的還自稱心傳宗弟子,沒良心的就冒名頂替,假模假樣充個創派祖師”
路行雲聽出弦外之音,打斷他話“我大師兄無門無派,你彆指桑罵槐。”
司馬輕一句話說完,休息了良久,期間一雙眼死死盯著路行雲。
“你我雖有嫌隙,但黃土埋人不埋仇,你有什麼未竟之事說出來,我能幫則幫。”
“能幫則幫?笑話,身為心傳宗弟子,我要做的事,就是你該做的事。”
路行雲聽他堅持把自己認作心傳宗弟子,又想起之前練習“虺虺其雷”時與定淳和燕吟的談話,沒奈何道“什麼事,你直說。”
“你知道我殫精竭慮勸陸辛紅入夥,又與趙侯弘他們聯手,此類種種,是為了什麼?”司馬輕沒直接回答。
“你說。”
“全是為了心傳宗啊!”司馬輕一向如死灰般不受人待見的表情竟在此刻陡變,兩行淚水遽然滾出眼眶,虛偽慣了的臉上從未有過的真情流露,“十七年前,我親眼目睹宗門在旦夕間毀滅。隻可惜那時候,我武功低微,縱然有千百般苦痛,對一切卻是有心無力。然而長久以來,我就像給夢魘纏上,隻要一合眼,就是那夜的大火、那夜的哀嚎”話說多了,血沫湧上喉嚨,隻剩咕嚕咕嚕的喉音。
路行雲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重振心傳宗?”
“唔。”司馬輕一時沒法說話,點了點頭。
“你要我做的事,也當與此有關。”路行雲說著,輕搖其頭,“我沒法幫你。”
“為甚?”司馬輕強撐質問。
“這是你的使命,不是我的。”
司馬輕沉默片刻,緩過勁兒,垂頭喪氣“唉,你還是不認。”
“見諒。”
“光憑我一張嘴,哪怕說破天也沒用,不過,你遲早會明白的。”司馬輕最終做出了讓步,“你、你放心,咳咳,我想讓你做的事,絕非把心傳宗扛在肩上走。你隻需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就行了。”
林風呼呼,路行雲凝麵聽著司馬輕說話,並問道“什麼地方,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