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怪，恨就恨，怒就怒。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不管這姑娘是薛弋寒的誰，終不過報仇雪恨，狠無非挫骨揚灰。
他能想得透，人都要死了，誰還不能接受點愛恨情仇呢。世上有誰的手沒沾過屎，那一定是他沒拉過。
可是，好怪啊，她看不上自個兒，不是成王敗寇的輕視，她不是。
她說自己不配去臨劉琨的文，怎麼這麼怪。
她怎麼知道自己臨過劉琨的文？
劉琨劉越石，非王非帝，略有薄名而已。傳世不過篇，大抵哪日練筆隨興寫了幾頁。
哪句不配？
好像是這怪異成了臨死前的執念，他所有的神思皆在思考為什麼這麼怪，已然顧不上去想想自家爹究竟是被誰刨了墳，黃旭堯又是因何而死。
他始終沒想出來，甚至都沒想起，劉越石的文到底寫了啥。
直到眼前灰蒙蒙一片，他知道死亡就在刹那之間。還是覺得該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可兒子有好幾個，根本不知道該看誰。看不著兒子，看一眼夫人也好。半輩子榮華想儘，臨了落了個不得好死。
他誰也沒瞧著，閉眼的時候，還是沒想起來劉越石到底他媽的寫了啥，他憑什麼不配？
黃靖愢腦中念頭好像過了一生，然薛淩等人不過方寸間而已。看地上再無動靜，她還在嗤笑“真是難得，這蠢狗居然能閉眼。”
李敬思上前一步，輕道“出了這個府門，如何說啊。”
他先前也曾瞧見薛淩手裡拿著什麼東西，隻是京中兵權多用令，李敬思並未見過兵符，故而沒想到這上頭去。
薛淩先衝著暗衛一揮手，示意趕緊將現場清理了，這才側過身，未曾開口，抬手便往李敬思胸前劃了一劍。
李敬思數月來對文字頗為頭痛，手上功夫卻是從未落下。大驚之下還以為薛淩要殺人滅口，橫刀便擋。
薛淩早有預料，劍刃未碰，立刻收手。一個鷂子翻身，腳在李敬思的刀上借力，恰好壓的他片刻動不了兵刃。
人躍到李敬思身後還沒落地，反手揚劍已然在李敬思肩胛骨處拉出長長一道。禦林衛的甲衣雖好，仍擋不住恩怨鋒利。李敬就地滾了兩三圈，站起時，破口處已見血。
他將刀橫在胸前，目光四散又飛快聚攏在薛淩身上。那些暗衛並沒圍過來，使他稍稍鬆了口氣。
且不論他能否從薛淩手底下活命，但得沒有群起而攻之，多半是薛淩並不想要他的命。
果然他尚沒開口問，薛淩笑道“得罪李大人。”說罷將手中劍收到了袖籠裡。
李敬思亦訕訕收了刀，道“你我之間，說什麼得罪。”方才緊急，未能多想。現明白過來，應是薛淩在幫他脫身。
就說有歹人進了黃府，自己打鬥不敵，沒能保住黃大人？這理由也是牽強，黃府滿門男丁死絕，自己還活著，皇帝那頭
他還在胡思亂想，薛淩過來幾步，攤開手掌道“你現在出去，說黃靖愢意欲謀反。滿門上下，雞犬不留。違令者，立斬不赦。”
“啊？”李敬思答了一聲，他這會才看輕薛淩手上是個什麼東西。
誰家造的這小玩意，居然隻有半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