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多疑,又在薛淩手上吃過虧,加之連日毫無進展更失耐心,一見薛淩和魯文安相識,免不得要想她又在玩什麼花招。
薛淩不敢回頭,隻用眼角餘光拚命去看,一邊顫聲與拓跋銑道:“咱們之間隻有七步,我袖裡有劍,你身邊無物,但凡我想,咱們要一起躺這,你信不信?”
薛暝瞬間嚴肅,丟了水囊,往薛淩跟前移了兩步,手搭在了腰間。拓跋銑哈哈兩聲,反朝著薛淩離的更近了些,笑道:“我信,這樣,還是你送他回去,完完整整送回去,我們之間的事兒,我們再說。”
又行至魯文安身旁,指了指薛淩,道:“你瞧,她要自己躺這換你回去。你是個什麼東西,本王暫時不太清楚,她是個什麼東西,我可是見多了。
三天,三天之內,如果本王不能從平城踏過去。
本王就....”他手指還朝著薛淩沒收:“我會在城下將她一乾人等,周身208塊骨頭一塊一塊,活剝出來,選個良辰吉日,找原上最好的巫神,鑿孔修音,掛在伱守的城牆上。
風一來,就能聽見響。”
他收手,似想起了什麼,又道:“忘了說,今年原上馬種不良,你看見了,她體格好,本王看來,至少能伺候百十匹公馬。馬跟人一樣,爽了,才有力氣攻城拔寨啊。”
薛淩始終背對著,忽而聽見屋內胡人齊齊拔刀,忙回頭,見是魯文安伸手推拓跋銑。他雖一時有些不習慣薛淩是個姑娘家,仍聽不得旁人如此汙言穢語,隻可惜他進帳之前,解了兵刃,手間空空。
薛淩再忍不住,撲上前將人拉開護至身後,語帶哭腔道:“你不要動他,你底下人隻有刀,絕對快不過我,你休要動他。”
拓跋銑張手,笑道:“我都說了送他回去,好了,你二人走吧。”又轉頭對著眾人道:“拿弓去送,萬一她插翅要飛,不妨切成十七八段帶回來。”
他用的是漢話,顯是特意說給薛淩聽。一個胡人在嘰裡呱啦的給旁人翻譯,隨後離了帳子。
拓跋銑轉回來,指著門口,笑道:“好了,現在走。”
薛淩有些不信,擋著魯文安一步步往後退。薛暝站在原處,絲毫不敢走神,直至薛淩二人退出屋外,拓跋銑竟真沒追出來。
薛暝這才要轉身,他手中拿劍,不好再去撿地上水囊,周遭灑出來那些荊杞被數隻腳踩過,爛了一地血。
聽過的混話太多,他想薛淩自個兒估計也不在意,由得拓跋銑威脅侮辱。但是今日白天,她說明兒要尋個好筐子再去摘,摘完了掛在高處七八日,能收著好幾年。
他追出門外,隻恐明日大概是去不得了,她得多傷懷。
幾個胡人跟著湧出,為首的那個叫薛淩站住,說是馬還沒備好。
薛淩恩怨滑到手裡不敢放,她看魯文安垂垂老矣,唯恐護不住人,左手揚起伸開,想儘量將天地撐的大些。
魯文安輕握住腕間舊疤,沙啞低聲問:“怎麼....這麼久不回來啊。”
薛淩回頭,淚到腮邊。隻一眼,忙垂了頭,大力將手抽出來,往左走了兩步。魯文安左手無力,萬一真打起來,至少他右手還能靈活些。
她張嘴,無聲喘氣,像一條瀕臨渴死的魚。
火把由遠到近,胡人說是準備好了,可以走了。又指了指薛暝道:“你留下。”
薛暝看向薛淩,她隻顧扯了魯文安,極怕拓跋銑臨時改變主意,連走帶跑,衝出了營帳範圍,慌慌張張上馬都不利索,腳滑數次才踩穩。
薛暝無力站在原處,倒不是不想追上去,而是胡人約莫出動四五十,人人腰配彎刀,手持長弓,對準了薛淩二人。他追上去,於事無補。
她從一地血,狂奔到了另外一地血,沾的滿身都是,原上萬年積雪化成的春水,仍然洗不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