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府君子!
葉淩不知如何回答,隻道“小江公子還是留在衣坊為好,免得受傷。”
見葉淩不帶上自己,江未寒也沒有多鬨,大約是知道要去辦正事,他也不想瞎摻和,隻得聽話的點點頭,卻還是有些遺憾道“好吧,那你們早點回來啊。”
此時正處深夜,月黑風高,春日的月牙不知為何總顯得淒涼,一陣陰風入了屋內,燭火滅了大半,大堂內更加昏暗,江未寒被這股冷風激得打了個寒顫,葉淩當即提劍護在兩人麵前,一雙原本還算平緩的眸色瞬間布上一個鬼差該有的警覺。
“花落淚垂柳枝郎君何時歸。”
一道尖細悠長又滿是怨恨的歌聲席卷在故陵城的每一個角落,這歌聲柔媚宛轉卻又不像是一個人嗓音,混雜著哭聲和尖叫聲,四周的陰風也隨著歌聲的起伏變得更加肆意妄為。
江未寒聽著歌聲渾身不舒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由得往屋內縮,小聲道“大人,葉叔,你們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啊?”
葉淩道“歌聲,女人的歌聲,而且不止一兩個女人,聽起來”
“像是百名女人的歌聲?”李擇喜還未起身,麵朝兩人一手撐著頭,勾著嘴角眼眸含著笑意看著被陰氣覆蓋的庭院,眉宇則重重的壓在滿是狩獵之色的瞳孔上。
所有的事情都比她預計的更快。
越是這樣不受控製,那也就越有意思了。
百名歌伎的冤魂,被藏起來的肉身,水底煉屍,她許久沒有如此興致高昂了。
想罷,李擇喜提步起身,兩人還未反應過來,李擇喜便一躍上了屋簷,一襲紅袍在蒼白的月光下顯得無比狂妄和盛大,李擇喜回眸看向屋內提刀待命的葉淩,隻是一個眼神葉淩便明白了李擇喜的意思。
這件事情她很感興趣,她感興趣的事情,沒有人能來分一杯羹。
葉淩自是不擔心李擇喜的安危,卻也還是緊張的長舒一口氣。
還未緩過氣隻見江至一襲黑袍夾帶著狐火飛身躍上屋簷,追隨著李擇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江未寒看著那抹消失的紅色背影,緊張道“葉叔你跟著呀,大人出事了怎麼辦!”
葉淩道“彆擔心了小江公子,擔心誰不都需要擔心李大人,況且,江公子也在李大人的身邊便更不需要擔心了。”
江未寒難得嚴肅一回,卻是滿滿擔心道“可是葉叔,我總覺得不對,你知道啊,雖然我不是地府的鬼怪,可是妖府臨近地府,一般地府有什麼風吹草動什麼的都會影響到妖府,有時候我還在睡覺呢,心裡不舒服或者做了個不好的夢,醒來往往就出事了,這次,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如此。”葉淩也不由得輕歎一口氣,他擔心的不是河底的百條冤魂或是已經修煉成性的凶屍,而是陰司的鬼兵,葉淩自認膽識過人,可無論多少次見到那群鬼兵,連他都要敬畏三分。
葉淩道“江公子在此處等候,我隨性行大人,暗中保護,若是無事發生,還請江公子替葉淩隱瞞此事。”
江未寒道“好,葉叔小心。”
尋常時刻的故陵城集市總是熱鬨非凡,一路而上越是靠近皇城越是酒色財氣,炊煙嫋嫋,兩岸的戲院青樓一年中隻有這兩天徹夜通明,曲聲歌舞不斷,葉淩布下了結界倒是方便許多,從容華坊出來便沒遇到一個活人。
李擇喜無奈道“江至你又跟來了。”
“我說過的。”
兩人站定在對方所及的同一片星光下,宛若壁畫相視一笑。
一片輝煌的城池此刻毫無生氣,蒼白的月色,濃重的陰霧死死的壓在河麵之上,風聲中的歌聲越來越低壓,竟傳出了細碎的泣聲。
“不見了不見了。”
一道尖細的嚎叫聲在兩人耳畔響起,循聲回首隻見一名女子頭覆紅綢,身著霞披,一雙玉手慘白枯瘦,指尖還滴著未乾涸的血液。
她顫抖著雙手一把扯下覆麵的蓋頭,緩緩褪去鮮紅的嫁衣,任憑在河麵上飄落沉沒,而嫁衣之下卻是一件守孝的白衣,白衣和青絲在夜風中吹的淩亂,一雙留著血淚的眸子含著大仇得報過後滿足的笑色和疲憊,她的口中已經長出了殺生過度凶屍才有的獠牙,渾身血跡斑斑,肉身開始腐爛。
李擇喜看著麵前的女子皺了皺眉。
原來那花轎上的女子不是涼宮,而是渡無雙。
渡無雙與涼宮不同,涼宮是厲鬼,而渡無雙則是擁有肉身的凶屍。
是她坐了花轎入了城,而那一枚淒鈴想必是涼宮在其不注意之時掛上去的,她很聰明,既然所有人都以為花轎上的是自己,對她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李擇喜淡聲道“你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