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伯說,他第一次瞧見我,便是在藕河上的一艘木舟裡,他與楊嬸一同把我帶回家,藕河村的村民把我帶回了村中的祠堂,我便在那兒長大,隻不過我笨的很,除了采藕,其餘的,便什麼都不會了。”
鳴薇靠在李擇喜身側的樹乾上晃著腿,輕聲道“我沒有爹也沒有娘親,更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年歲,楊伯待我很好,可逢年過節我也不敢去叨擾楊伯,便一個人在祠堂呆著,所以我從來沒有收到過禮物,所以謝謝恩公。”
李擇喜一怔,隨即無奈一笑,她靠在樹枝之上,雙手環胸,抬頭看向漫天螢火。
“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鳴薇道“問恩公能不能抓到螢火蟲呀。”
鳴薇話音剛落,就見李擇喜伸出指尖,一抹繚繞的黑煙纏住她的手腕,四周的螢火好似蜜蜂遇花一般的紛紛聚集而來,整顆梧桐樹如若點了燭火一般通透明亮。
“哇!”鳴薇驚呼出聲,看著圍繞在自己身邊的螢火,眉眼之中全是難以言喻的欣喜,螢火映入她那如琉璃一般剔透的瞳孔之中,熠熠生輝似若清水。
李擇喜笑道“喜歡嗎?”
鳴薇立即道“喜歡!謝謝恩公。”
還未高興片刻,小姑娘便又瞧見先前遇見的那隻呆傻的白兔,驚呼一聲便翻身下了梧桐樹,李擇喜本能擔心的伸出手欲揪住小姑娘,還沒揪住她便落了地尋兔子去了。
“真是傻的可愛。”李擇喜失笑出聲,無奈的搖搖頭便又靠著樹乾閉了眸。
七日之後,李擇喜需奉命回城,本想著趁著夜色鳴薇熟睡之時離開,卻被小姑娘抓住了衣襟。
“恩公,你去哪啊?”鳴薇睡眼朦朧的揉了揉眼睛,看著麵前有些愣怔的人。
“怎麼醒了?”李擇喜放柔聲音。
許是剛醒還有些遲鈍,反應道片刻後鳴薇才道“夢中夢見恩公要走了,恩公你這是是要出去嗎,去哪啊?”
李擇喜輕笑道“回故陵。”
“恩公你要走了嗎?”鳴薇頓時清醒了,眼中滿是不舍得看著李擇喜,著急道“恩公怎麼就要走了呢,我我舍不得恩公”
李擇喜見小姑娘淚眼汪汪的模樣也有些不舍,伸手揉了揉鳴薇柔軟的發絲,壓低聲音安慰道“又沒說不回來了。”
鳴薇淚花頓時止住了,眨眼道“恩公還會回來嗎?”
李擇喜不可置否的點點頭,笑道“若是你聽話一點,乖一點,我便回來看你。”
“我肯定聽話。”鳴薇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痕,露了笑道“那恩公一定要記得回來看我啊,我就在這裡等著恩公,如果恩公兩年之後還沒來看我,我就去故陵纏著恩公,不放開的那種!”
“好。”
待到那名意外闖入鳴薇心房的紅袍女子離開之後,藕河村的村民瞧見那位終日恬靜的鳴薇姑娘,總是在夜色時分提著竹筐,那竹筐上纏著一條細細的紅繩,姑娘眼含秋水,身披星辰,浸沒在墨藍的夜色之中,安靜的坐在灰石之上,滿是期待的看向那座躍在藕河之上的木橋,許是在等著誰。
如此年複一年,日複一日,一日過後,村民便再也沒瞧見那鳴薇姑娘了。
鳴薇鬆開手,抬頭看向李擇喜,猶豫片刻道“若是恩公喜歡女子,會不會喜歡我。”
鳴薇還記得那日李擇喜錯愕的模樣,靜候在河岸的每一天她都在想是否是嚇到她了,所以她再也沒有見到那身著紅袍的女子出現,兩年之後,鳴薇提著剝了兩晚的蓮子,乘著木船,在連綿夏雨之中前去故陵。
木船沉沒,那隻被李擇喜放過的水鬼救下了她。
可她卻還是死了。
鳴薇等了十三年,李擇喜還是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