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府君子!
想起死後的這三千多年,頹廢迷茫的日子中,李擇喜遇到了無數的佳人,宛若碧玉無暇純真的小家姑娘,似如永夜玫瑰濃烈明媚的大家閨秀,上到集萬千寵愛一國牡丹的帝都公主,下到盛名全城的花魁妖姬,這些女子本都跟著世俗的條框追隨或等待著一位家世顯赫模樣英俊的公子救她們於水火之中,可最後向她們伸出手的,卻是她。
收回眼底對自己湧上的不快,李擇喜收了聲,江至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眼神輕柔的像一片羽毛浮動,察覺到了李擇喜的神傷,斟酌片刻後江至輕聲道“我曾在人府遇到過一位女子。”
聽著江至的話有了幾分興趣,李擇喜調侃道“江公子還有風流往事呢?”
“並非。”江至輕睨了李擇喜一眼,有些責怪的意思,繼續道“說是女子,其實算是一個小姑娘家,莫約剛剛懂事的年紀卻聰慧非常。”
李擇喜道“然後呢?”
江至道“小姑娘很喜歡兔子,家中富貴求著爹爹娘親養了數十隻白兔,不過巴掌大小,就如同在書閣之中見到的白兔一般,活蹦亂跳總是搗亂弄的家中不得安寧,一會打翻了油燈燒了一間上好的廂房,一會弄壞了剛剛撥下的花種,家中有兩位兄長頑劣調皮,為了欺負小姑娘便將那群小兔子丟進了山裡,小姑娘睡醒之時氣的淚眼汪汪無比委屈,便孤身一人跑到了山裡找兔子。”
本來將江至所說的話當作故事聽的李擇喜臉色越來越沉收了笑色,直至周圍的氣壓也冷下,沉著聲念出了後麵的故事。
“後來小姑娘找不到兔子了,卻遇到了一隻受傷的白狐,將它帶回了家中。”
江至隨著李擇喜止住了步子,那雙終日溫柔的瞳孔之上竟也湧上了如深潭水底般泛起漣漪的冷冽危險,狐耳霜白尖甲如刃,此時的江至如同一個徹頭徹尾蟄伏多年飲血而活的狐妖。
李擇喜抬眸打量著麵前的狐狸,指尖推開朝自己傾斜的傘。
“江至,野閣的兔子是你帶來的。”
江至垂眸看向她,眼底是望不儘的倦色溫柔,他輕揚起嘴角,語氣很輕。
“我曾做了件讓我後悔一生的錯事,我想守護一個人長大,可我卻沒能保護好她,她受了很重的傷,對我也有些怨,初次見麵時她救了我,到了如今明明她怕水懼水卻還是奮不顧身的再一次救了我,擇喜,若是這樣一個人站在你的麵前,你會撒手嗎?”
或許在強勢高傲的偽裝也終究會崩塌,李擇喜的眸中泛起氤氳的霧色,聽著江至的話她心中早已不能氣定神閒,卻也不可能埋頭痛哭一場,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在平定,李擇喜抬眸看向江至,輕笑出聲。
“是啊,怎麼可能會撒手。”
江至看著她也笑了,伸手撫摸上李擇喜的麵頰,柔聲道“擇喜,這不是一日之喜,我知道你忘記了許多事,但是隻要我還記得,那就永遠不會被遺忘。”
桃花夾雨,微風落傘,岸旁溪水空靈不絕,漫天的星辰又因為江至的這一句話而重升燦爛。
李擇喜輕笑道“回去吧。”
江至點點頭,用笑色回應著李擇喜。
兩人並肩而行,江至問道“此去江南煙安城,可有想做之事?”
李擇喜道“葉淩和小孩不是想去參加那梨園大會嗎?便陪著他們。”
江至道“不是葉淩和小孩,而是你,你想去做什麼?”
“我?”聽著江至的話李擇喜也不自覺的思索起來,幾分認真道“找個山中小閣,日間環花流水晨光熹微鳥啼做伴,夜間星辰銀河月色璀璨蟬鳴為歌,一日三餐五穀雜糧,一壺清茶一冊難求古卷垂坐一日。”
江至不禁一笑,道“若是如此,倒像是一對尼姑和僧人。”
李擇喜也笑道“一對?”
江至道“反正我肯定會在你身邊,既然你想我便和你一起,那不就是一對尼姑和僧人嗎?”
李擇喜睨了身側之人一眼,淡聲道“隻怕江僧人膝下會有許多美人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