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府君子!
李擇喜的話無疑激怒了此次海靈祭中的所有人,包括跪拜在礁石旁的桃園居民,他們原本漠然的麵色頓時覆上一抹捉摸不透的神情,有怒色,有抗拒,卻唯獨沒有獻祭同類的羞愧之色。
那為首祭司更是氣的即便是隔著那厚重的油彩麵具,都可以看見那麵具之後目眥儘裂的扭曲麵色,祭司捧著木匣的手止不住的輕顫發抖,像是絕對的權威受到了外來之人的挑釁而無法抑製。
李擇喜從聲音聽得出那祭司應當是個女人,一個年輕女人卻帶著與歲月不符的狠厲和對生命的無視,那輪蒼白的月亮越來越滿,潮水也漲的越來越高,即將淹沒礁石的海浪拍打著祭司的錦袍,她渾身濕漉,卻依舊緊緊的捧著手中的黑色木匣,像是在守護一個不能容忍任何質疑的信仰,毫無退路。
“你這狂妄之徒便等著偉大的海靈懲罰於你!到時候你變得跪在天神麵前贖清你這罪孽!”祭司麵朝海浪高聲怒吼,海風揚著每個人的衣襟和發梢,祭司朝著那白麵八仙厲聲令道“海靈祭吉時已到,投棺!”
八仙聽令便推著那黑棺朝礁石邊緣而去,此時原本死寂的黑棺之中突然傳出一陣急促的擊打和細微的求救聲,便如江至所說,棺中的確有一個活人,李擇喜最開始還奇怪一個活人被封在棺材中怎麼沒有反抗,如今看來,那人應當是暈過去被迫塞進棺材之中獻祭給所謂的海靈,而方才李擇喜推棺的那一掌,正好把人震醒了。
李擇喜躍上那祭司麵前的一塊礁石之上,道“為了獻祭給一個從未見過的海中之物,你們便願意犧牲同類來換所謂的風調雨順,值得嗎?”
“你懂什麼!”原本麵朝滄海威嚴無比的祭司猛地回頭,看向那同在海浪之中站定的李擇喜,祭司側身指著傳來求救之聲的黑棺,盛怒之餘卻是痛恨,斥道“他有罪!是他害的桃園變成這般模樣,他就該死!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李擇喜聞言皺了皺眉,她倒不願為了什麼心中自詡的正義普度眾生,畢竟這件事她本就是插手之人,她不能因為一麵之緣便認定此時身後哭的嗚咽的客棧姑娘便是救人心切的善良姑娘,更不能因為黑棺之中是個被迫獻祭的活人便認為那人無辜,也不可能一口咬定麵前的祭司就是十惡不赦殘害同類的惡人。
可她必須要弄明白,寧可救下一個無辜之人也絕不讓人性黑暗成這般模樣。
他們終將會死的,在地府之中可以容忍殺人滅族之人,卻唯獨不能容忍靠獻祭同類給其餘府中之物,這種背叛的不是種族,而是四府永恒的規則。
李擇喜緩緩垂下盤旋著黑霧的手,抬眸看向近乎歇斯底裡的祭司,問道“究竟是為什麼桃園城會變成這樣,你說他有罪,有什麼罪?”
祭司看著李擇喜手中的黑霧,狂亂的眼底掠過一抹錯愕,祭司朝後退了幾步,道“你究竟是誰,若是阻止海靈祭之人,無論是妖魔鬼怪,我們絕不放過!”
“我隻是想知道真相。”李擇喜回頭看向癱坐在海岸上的小姑娘,隨即回頭看向祭司,麵色倒也是柔了幾分,道“或許我能幫你們,還你們一個如同往常一般的桃園城。”
李擇喜話說的溫柔,幾乎沒有半點怒氣和質問,相反,平靜的像個聽故事的人,原本怒氣滿腔的祭司竟然鬼使神差的覺得麵前的人似乎並不是個不明是非的狂妄之人。
祭司回過頭朝著其餘的三名祭司低低的說了什麼,那其餘的祭司聞言看向那群跪拜的桃園人,為首跪拜的人朝著祭司比了個手勢,祭司隨即看向李擇喜,狐疑道“他們說你有同行之人。”
“是。”方才幾人一同進城之時並未施障眼術,想來是被其餘的桃園人瞧見了,不過既然想讓對方說出實情,那自然得坦誠相待,李擇喜輕笑道“若是不介意,我便讓他們過來了。”
祭司猶豫片刻後揚袖頷首。
“江兄!大人的黑霧!”原本坐在石階上數著貝殼的江未寒眼尖的看著從遠處飄來的一團黑霧,那黑霧徑直越過小孩,隨即飄到了江至的指尖之上。
江至看著指尖的黑霧沉眸片刻道“她讓我們過去。”
“你們快點!!!”
江至聞言抬眸,隻見原本坐在自己麵前的江未寒此時已經跑出了百米之遠,漸漸的在白霧之中沒了身影。
“該死。”江至想起李擇喜的囑托和看著麵前跑的沒心沒肺的江未寒,暗罵一聲便拂袖追出去,伸手拎住江未寒的衣領一把扯到自己身後,淡漠的眉宇之中覆上了一抹慍色,冷道“不準瞎跑。”
李擇喜的黑霧沒飄出去多久,她便看見從白霧之中緩緩走進的人影,隻不過江未寒在江至身旁半死不活的撲騰和掙紮,江至則一臉無事發生一般的拎著江未寒的衣領,待到看清那在礁石之上的黑棺和祭司之時,那雙漂亮的眼眸不由的微眯。
“狐狸!放開我!”江未寒滿是不服氣的想掙脫江至的手,可無奈江至攥的太緊,他倒騰了一會卻還是無濟於事。
李擇喜道“江至,放開他吧。”
江至瞬間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