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府君子!
蘇祠樂道“後來如何?”
為首祭司深歎一聲,望向那片洶湧而深邃的大海,在蒼白的月色和幽藍的海水之中夾著著的是逝去的倩影,才久久出聲道“存活下來的鮫人,他們逃離了大海,卻也並非離開了大海,而是前往更深,更加古老的地方,那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海溝,在那裡,他們找到了祖先留下的痕跡,開始變得狠戾,殘暴,最後,回歸了野蠻。”
又有一位祭司道“所為野蠻,便是鮫人原本的模樣。”
江至淡聲道“赤墟。”
那位祭司頷首道“沒錯,便是赤墟。”
曾有一本記載遠古妖獸鬼怪的圖冊,名為天海傳,所記載人身魚尾的物種在那之中,並非叫做鮫人,而是赤墟,不如鮫人美豔的模樣,天海傳中記載的赤墟醜陋不堪,所記如此赤墟如名,夜海中高數丈如比月,身如焰尾如墟之乾涸,無發紅眸,似能傾雨如岩漿,持杖而暴戾,居於深底,兩麵軀各有所用,豔而蠱,赤而亡。
便是赤墟一族渾身如岩石岩漿,高大可怕,兩幅麵孔,美麗的那一麵是為了蠱惑人心另有所圖,而隻要醜陋的那一麵顯出原形,便必定生靈塗炭,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而後來,因為那位庇護南海的神明,赤墟一族漸漸褪去殘暴的模樣,成為了美豔善良的鮫人,開始接替那位神明保護著南海,成為了新的海靈。
若是如此,鮫人既然能重回野蠻,那麼當初赤墟一族也有可能並未全部成為鮫人,也有可能是一隻赤墟化為美豔的模樣蠱惑茺赭,繼而挖走茺赭的眼睛。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這裡的大多數都是凡人,李擇喜也不想深問下去,如今當務之急的便是這棺材中的人究竟是誰。
“對了奶奶,那棺材裡的是誰啊。”
李擇喜正欲開口,江未寒便躲在江至身後冷不丁的問道。
見小孩問道了正軌上,江至揚了揚眉,目光落在了李擇喜的身上,張了張嘴。
李擇喜看清了江至的口型海水冷。
聽了江至的話,李擇喜拉著小姑娘的手便下了高聳的礁石。
祭司道“那棺材中的,便是當初參與屠殺鮫人一族的魼靈人。”
李擇喜揚眉道“所以,你們獻祭活人給大海,是為了向鮫人賠罪?”
祭司自也知道此事荒唐,卻也無可奈何,隻道“還有什麼辦法嗎?起初還好,漁民雖不如當初那般豐收,卻也能填飽肚子養家糊口,可越往後,曾經滿是魚群的地方,隻有大片來自深海的海藻和貝殼,我們才明白,是鮫人生氣了,既然曾經傷害過他們,我們也隻能用以命抵命的方式去懺悔,去賠罪。”
蘇祠樂搖搖頭道“沒用的。”
祭司回眸看向蘇祠樂,道“何出此言?”
蘇祠樂道“赤墟出生便有三丈之高,如此龐大之物所需食物不得而知,可到底是生性殘暴,早年前南海沿岸的各個地方都出現了死亡後擱淺的大魚,如鯤如鯨,卻沒有被吃掉,傷痕便像是赤墟所有的刀杖所致,也就證明,魚群消失並不是有意的在懲罰你們,而是他們的殺戮,本就是為了消遣和好玩而已。”
如銘無奈道“魼靈人的殺戮是可恥的,貪婪的,懲罰也是理所當然的,像你們這些祭司才是真正受到懲罰的人,為何還要為自己脫罪?”
如銘此言一出正中靶心,所有帶著麵具畫著油彩的人皆是渾身僵硬,四位祭司,抬棺八仙都齊齊回眸看向如銘,眼神似乎能夠將如銘扒皮活剝了一般。
看著麵前一雙雙瘮人的眼睛,如銘不以為然一笑,道“看什麼看?敢做敢說,卻不敢承認是自己做的?青春身軀,蒼老的麵容,你們幾個都是這樣吧,而且,活了估計不止一百年,幾千年?還是上萬年?”
不知從何時起,海麵上再次飄來濃重的白霧,卻並未遮擋視線,本就漫溢的月亮此刻更為碩大明亮,海水翻湧的更加肆意,濤聲滾滾如驚雷作響,讓人本能的退避三舍,海麵浮動的更加劇烈,激起浪高直逼數丈,朝著眾人洶湧而來。
為首的祭司朝海麵望去,嚇得臉色突變,急忙道“快!大家都往後退!”
其餘人紛紛聽令後退,李擇喜回眸看向似乎是無辜的城民,歎了口氣取出了一枚黑符朝城民飄去,眨眼之際,那些城民全都消失不見。
祭司道“你把他們怎麼了?!”
李擇喜淡聲道“畢竟是無辜的,送回城,也算我積德。”
那祭司剛想開口說些什麼,隻覺得腳底傳來刺骨的寒意,低頭望去,隻見海水湧上了高岸,而此時的海水似乎被鮮血浸染的猩紅,祭司再次抬頭朝海麵望去,才發現整片海域都染上了血色,在蒼白的月色之下,格外詭異。
“嗬嗬嗬嗬”
從海底深處傳出戲謔而陰沉的冷笑聲回蕩在耳畔,祭司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片血紅的海麵,冷笑聲越來越清晰,似乎已經從海底漸漸到了海麵。
隨著一聲巨大的海水擊打聲,幾個巨大的黑影從海底衝出,正如傳說中的,如月高。
一直站在李擇喜的身旁的小姑娘見此場景直接暈了過去。
李擇喜皺了皺眉,伸手攬過了小姑娘,尋了一塊還算乾淨的地,將人放下。
“江至,你的狐火,擋得住嗎?”
李擇喜抬眸看向江至。
江至皺眉道“我是二十諸天。”
李擇喜無奈笑道“好,你是,幫個忙。”
江至頷首道“好。”
江至在海岸交界的地方燃起一道巨大的狐火牆,李擇喜見江至布下屏障,便放出魂名,將祭司和江至帶進了合魂陣中。
看著突然一動不動的三人,江未寒擔心道“李大人和江兄怎麼了?”
葉淩道“是合魂陣,等一會便好了,又江公子的狐火在,赤墟上不了岸的。”
與在雙澀秋院那次不同,這次李擇喜將肉身也拉了進來,黑暗之中,李擇喜手裡拿著江至的一團狐火,看著焦急而恐懼的祭司,隻是輕笑道“這時候還不說實話?”
祭司道“一個狐神,一個惡鬼,你們這組合,還挺有意思。”
江至淡眉冷眼道“受著他人庇護,就該明白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若是我現在把你丟出去也不算晚。”
威脅人的江至李擇喜倒是見得少,忍著笑撇過頭,察覺到她遮掩的笑色,褪去冷色,江至也柔笑著看她,輕聲道“不要笑。”
祭司一怔,皺了皺眉,思緒了片刻,緩緩開口道“好,我告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