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溟深吸一口氣,那吸入的仿佛不是空氣,而是無數冰針。
他眼中最後一絲情緒波動也被強行抹去,隻剩下一種近乎機械的、絕對的專注和控製。
他對著洛璃微微頷首,示意自己可以。
兩人不再遲疑,並肩踏入冰晶甬道。
一步踏入,如同墜入萬載冰獄的最底層。
無法形容的冰冷瞬間包裹全身。
這寒意並非隻作用於肉體,它無視防禦,直接作用於神魂本源。
洛璃感覺自己的思維都變得遲滯,魂力運轉像是被凍住的齒輪,艱澀無比。
她立刻全力催動混沌神力,化解著這極致的陰寒,護住神魂。
而帝玄溟的感受則更加複雜,外界的至陰至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瘋狂地湧入他體內,與他血脈中那被壓製的冰寒之力融合。
這本該是滋養,卻瞬間打破了他體內那脆弱的冰火平衡。
被強行壓製的黑紅火焰如同被挑釁的凶獸,驟然爆發。
黑紅的火焰帶著焚滅萬物的暴戾氣息,瞬間從他體表升騰而起,試圖驅散入侵的嚴寒。
冰晶甬道內壁被這突如其來的火焰炙烤得發出滋滋聲響,蒸騰起大片白霧。
“呃啊!”帝玄溟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身體劇烈顫抖。
冰與火在他體內展開了最慘烈的廝殺,靈脈如同要被撕裂,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雙眼瞬間赤紅如血,狂暴的戾氣再次翻湧。
“帝玄溟!”洛璃低喝,毫不猶豫地伸手按在他後心。
精純浩瀚的混沌之力洶湧而入,不再是單純的溫暖包容,她的力量如同一道堅韌的橋梁,強行介入冰與火的戰場,引導著狂暴的火焰退卻,安撫著躁動的冰寒,試圖在那毀滅性的衝突中找到一絲共存的可能。
“凝神!”洛璃的聲音穿透他混亂的意識,如同驚雷。
帝玄溟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帶來一瞬清明。
他看到了前方宿清玥那毫無停頓,仿佛對身後一切毫無察覺的冰冷背影。
他看到了洛璃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和支撐。
為了母親!為了阿璃!
一個近乎自殘的念頭在他腦中炸開!
他不再試圖壓製火焰,反而猛地將一部分狂暴的火焰引導向自己的心脈和神魂!
以自身為熔爐,以痛苦為燃料!
噗!
一口滾燙的鮮血噴出,瞬間在甬道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赤紅的冰晶,簌簌落下。
但與此同時,那外泄的狂暴火焰奇跡般地收斂了。
被他強行納回體內,與那入侵的極致冰寒,在他堅韌無比的意誌和洛璃混沌之力的調和下,形成了一種更加危險,卻暫時穩定地在毀滅邊緣遊走的平衡。
他體表的溫度急劇下降,甚至比周圍的冰晶甬道更冷,皮膚表麵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混雜著暗紅紋路的冰霜。
他眼中的赤紅並未消失,卻如同被冰封的熔岩核心,隻剩下一種令人心悸的,極度壓抑的平靜。
他抬手,用冰霜覆蓋的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冰,腳步踉蹌了一下,隨即穩穩站住,沙啞而堅定地對洛璃道:“……走。”
洛璃心中劇震,他體內關於父母雙方的血脈皆在覺醒,她如果用丹藥乾預,隻會適得其反,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繼續渡入混沌之力穩定他的狀態,兩人緊跟著前方那道仿佛與寒冰融為一體的素白身影。
冰晶甬道幽深曲折,仿佛沒有儘頭。
帝玄溟體內那冰火交織,在毀滅中維持的脆弱平衡,如同行走在萬丈深淵之上的鋼絲,隨時可能崩斷。
宿清玥的身影在前方,是引路者,亦是這無儘寒淵最冰冷的化身。
凝魂淵,就在這甬道儘頭,等待著他們,也等待著那個被冰封了漫長歲月的答案。
前方的宿清玥,始終保持著更古不變的步伐,素白的身影在幽藍冰光映照下,如同冰雕一般,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沒有一絲情緒的漣漪。
她仿佛與這整個冰封王座凝為一體,是這絕對冰寒意誌的一部分。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隻有無儘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冰寒。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幽藍光芒似乎發生了一絲變化。
宿清玥突然止住了腳步。
她轉頭,看向站在身後的兩人,指尖凝出兩顆冰藍色的珠子,“吞下去。”
她到底還是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