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飛鴻!
“我帶著天後賞賜給我的吳牛喘月鏡,縮在狹小的地洞裡艱難的爬行著。”附身金蟾的蘭花道“容華這個兔子,打洞的本領尚可,但對於攜帶著珍寶、不能化身原型的我來說,擠在這小洞穴,來往紫煙閣與瑤池後花園實在耗費了我大量的體力。”
金蟾吭哧吭哧的探出半個身子,先把懷中的吳牛喘月鏡拿出來,在看過並未損傷後,一隻腳壓了上去,“吱吱”幾聲,綻放出幾道裂紋。
金蟾忍不住破口大罵,容華蹲下身,道“你可以聲音再大一點,這樣就能把主人引來。”
“臭小子,這個洞是你挖的。你背著星君去找天後告密,你就不怕她知道你的秘密?”老仙冷笑道。
容華的眼眸垂了下來,咬緊嘴唇,突然一把掐住金蟾道“那我就先殺了你!”
“我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蘭花道“所以我堆起笑容,把握住能夠獲利的任何機會,哪怕要冒很大的風險。隻要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對他的勸說再經過斟酌以後的潤色,論誰都經不住誘惑——容華也不例外。”
他的手果然鬆開了,凝視著胸口滑出的半封信箋。
“自從主人被妒忌她的學徒刺傷臉後,天後很擔心她的精神狀況。還有三天就到天帝壽辰,宮宴上假如少了她的驚鴻舞藝,不僅眾仙敗興而過,這件事也會成為天庭的恥辱。”容華道“為天後多留意主人的恢複情況,有什麼不對嗎?”
金蟾道“你我兩個既是在為天後辦事,也為星君辦事,相處的日子還長,何必弄得都不愉快?”他揚起眉毛“不過,要是我的這招管用,以後可是要收取酬勞的喲!”
烏雲慢慢遮住銀河,蒙蒙細雨中,麵帶紫紗的仙娥舞動水袖。
煉丹爐的外圍縈繞著淡藍色的結界,使丹藥的煉製不受這惡劣天氣的影響。
搗藥的容華,嘴角擒著笑容,常常被仙娥驚豔的舞技吸引了視線,直到她眉頭微皺,才恍然清醒般繼續手頭的工作。
“娘娘,老仆不負您所望,多方打聽下,終於收買了送飯的獄卒,在堯光山見到了那個人。”金蟾道。
仙娥緊張道“他怎麼樣?天庭有沒有對他動刑?”她道“他還好嗎?有沒有受苦?”
承載著蒼老聲音的蘭花道“我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凡人,所謂在堯光山贖罪不過是我隨口捏造的謊言,她太天真了,也許懷揣著能讓她扛過漫漫孤寂的唯一的信念,就是後羿還活著。她把那些貴重的賞賜和禮物都給了我,讓我拿去收買獄卒,為他們傳信。”
金蟾洋洋自得道“我得了她的好處,又有容華做掩護,不用出力就換來滿屋子的寶貝。”
我意識到,金蟾所喚的娘娘就是太陰星君。她拆開那封信,讀了很多遍,直到雙眸積滿淚水。
又把信箋捂在懷裡,像小姑娘一樣在原地旋轉起來。
容華的臉色越來越白,他打開玉壺,仰頭灌酒,直到太陰星君回了屋子,才凝視著緊閉的門扉,勾起苦澀的笑容。
“看著信任的人,一個一個的背叛你,這種滋味,很不好受吧?”
粉鏡墜地,我的右手也隨之掉落,我感受不到疼痛,隻有一陣無奈和悲涼漫過心頭。
當我轉過頭時,冬蕎已經收起了炙炎術,她看我的眼神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和冷酷。
“你明知道我會來殺你,為什麼還要支走容華?”
“容華不是你的對手。”我站起身來“如果他在,他會不顧一切的保護我,我不想讓他為我送死。”
冬蕎的身上仍舊穿著那件夾棉紅襖,但她完完全全脫離了我所熟知的樣子,她的聲音也經過仙術的偽裝,變得成熟而又冷豔。更可怖的是,她滿身的暗夜鬼幽蘭不停的衰敗而又重生,她的仙力也流逝的很快,從周身懸浮起越來越多金色的塵埃。
但她卻沒有呈現出任何不適的表情,雙手再次凝結起火球。
“暗夜鬼幽蘭幫我分散了不少仙力,我已經很久沒這麼暢快過了。這麼多年來,那股強大的仙力埋藏在我的體內,我的仙身根本承受不了。”她冷笑道“不得不通過殺戮緩解我的煎熬和苦痛。”
“你知道嗎?”她朝我走來“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越是對我好,我就越想要殺了你!”
“我做過最後悔的決定,就是沒有在探尋銀祈之前逮捕你,是我的怯懦和逃避害死了春豐。”我直視著她的目光“自從發現你的假手之後,我就懷疑你是我身邊的人,阿黃記憶裡的凶手藏在金蟾的床下,以春豐的體型根本容不下她!”
“金蟾發現你後,你才召喚出機關假人,你控製它砸破琉璃罩,故意被暗夜鬼幽蘭附身,這也是為什麼你還有能力襲擊容華。後來,我為了逃避真相,給凡人賜福來分散自己的精力,當我得知春豐死後,我很內疚。我依然不敢相信,你為何能下得去手?”
“為了仙位。”她麵無表情道“我偷聽到他對曹格所下發的指令,以此來威脅他把三分之一的仙力傳輸給我。他需要一個不讓你產生懷疑的暗樁,等事成之後,就信守諾言擢升我為星君。”
當她對我發起攻擊時,我本為遊魂,兩顆火球穿透胸膛,自然感覺不到痛楚,有的是蔓延到臉頰的不值,為了一身功名利祿不惜出賣靈魂的厭惡和憐憫。我的銀針刺入她的百會穴,那是曾經幫助天後和曹格延緩仙力流逝的穴位。也許是我不畏疼痛驟然出手的反應超出了她的預知,她的雙膝重重壓在地上,雙手緊緊擁抱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