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到星辰司,卻沒有動手殺我。那時候,你強行壓製住體內紊亂的仙力,偷偷溜入夥房,通過自殘的方式減輕痛苦。你知道在暗夜鬼幽蘭的作用下,若我身邊一直都有人保護,你就再也找不到一舉殺死我的良機。所以,故意以我的發簪嫁禍給秋鵠,你是星辰司陪伴最常陪伴我藥童,你知道,我一定會和容華分開行動。”
她仰起頭,露出不甘心的眼神“拔出銀針,我就告訴你,天帝為什麼要屠殺晞月村?”
“你果然很了解我。”我苦笑道“讓你殺死我,得知這個秘密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她的身子劇烈顫抖,再次仰起頭時,抱住我的雙腿道“你我不過都是棋盤上一顆小小的棋子,我尚且還能為自己的利益做掙紮。”她冷笑道“可是你呢?如果我告訴你,你的存在根本就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殺人呢?”
天機閣並不像眾仙所描述的那樣,需要途徑千回百轉的迷宮,繞過從各個角落飛出來的機關暗器。
那是一方我從未踏足過的淨地,漆黑的岩壁上刻滿了遠古留下的神跡傳說。
那些我從未見過的上古異獸被精心的繪製在漫漫長卷上,曲折延伸到我望不見的儘頭。
我不敢耽擱寶貴的時間,隻匆匆瞄了幾眼皇帝大戰蚩尤、大禹治水,走到轉角時,畫卷上的一個手挽烈焰長弓的人吸引了我的視線。
他身穿獸皮衣,赤腳踩在燒紅的岩石上,身上的皮膚已經被烤著焦爛,卻仍然張弓引箭,對準那十個太陽中的一個。在那處陡峭的岩石下麵是一望無際的焦土,許多形貌骷髏的男女老少簇擁著一名披帛飄揚的仙娥,在她的手臂上挽著枯草編織的簡易籃筐,裡堆放了許多盛水的陶碗。她扭頭望向岩石上的那人,雖然臉上掛著麵紗,眼神卻如磐石般堅定。
“那些不願提起的過往。”一個冰冷的女聲道“隻有把它們封存起來,才能獲得內心的安寧。”
“你就是,天樞子?”當她抬起頭時,我認出了石刻上那雙美麗的鳳眼,不禁訝異道“天樞子就是太陰星君?”
“不,我不並是天樞子,他隻不過被魔氣壓製,陷入長眠。”她的聲音有些疲憊。
我仰起頭,注意到從頂閣垂吊下來兩條粗壯的鐵鏈,縛住她的雙手,仙力從鐵鏈上流瀉下來,與她周身的魔氣相互抗衡,她嘶聲尖叫,牽引著鐵鏈嘩嘩作響。好一陣子,才把仙力壓製下來。
她氣喘籲籲道“智慧尊者親自籌建天機閣,又令他的弟子們在岩壁上記錄下古往今來的曆史。這些曆史承載著每一代凡人的信仰,彌足珍貴。就在三千年前,天帝把天樞子鎖了起來,禁止任何神仙踏足天機閣。”
“天帝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曾經對天庭的主宰者充滿了敬畏和崇拜,我深知自己有罪,為了贖罪,我不惜忍耐上千年的孤獨,困在死氣沉沉的宮殿研習歌舞,把豐盛的賞賜委托給金蟾,拿去為凡人賜福,以換得月桂葉和眼淚煉製不死藥。“她冷冷凝視著我“支撐我活下去的希望,就是藥成之後,恢複自由之身去堯光山找他。”
“所以,當不死藥失敗的那一刻,你的信念崩塌了。隨後,容華為了救你,對你說出書信的來源,卻成為壓垮你的最後一根稻草。絕望是你的心魔,讓你成為暗夜鬼幽藍的母體。”我道“既然你神智清醒,為什麼要針對天後、曹格和昴日星官,他們與你有什麼仇怨?”
我突然意識到,原本計劃隻能問一個問題,連接發問恐怕難以逃出天機閣。
她卻釋放出魔氣,阻擾我道“你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裡,是我的力量將要達到鼎盛。天帝無力殺我,隻能將我囚禁在這裡。等到血月形成之時,魔族攻占天庭,天地少不了又要有一場殘忍的大戰。”
“你想讓我做什麼?”我轉過身道。
在沈星辰為我傳輸了仙力,幫我凝聚好人性之後,我終於能開口說話,可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太白親自帶兵包圍起冬蕎,她的雙手徒勞的拉扯著纏繞在脖頸上的獸毛,太白立在她身後,揚起拂塵,她小小的身體化為金色的塵埃。
在滿身蘭花隨之凋零的瞬間,她最後的聲音道“你我都是冷血的殺手,你卻至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們兩個,到底誰更可悲?”
我不明白,太白為何要迫不及待的處決她?
“月常啊,我已經得知,太陰星君就在天機閣。”他拉起我的手道“你跟我走。”
沈星辰上前一步,阻隔在我們之間,“你在衝進房間的時候,就已經看到她的手勢,可你還是不等她複原就殺死了她的婢女。天庭何時不通過審問,就能擅自處決犯人了?”
“對於整個天宮的安危來說,我時間緊迫,沒有時間把她送去斬仙台,當即處決也是迫不得已。”他揮下手臂,天兵們圍攏上來的,一幅氣勢洶洶,強行抓人的架勢。
“我最看不慣恃強淩弱,脅迫他人做人家不願意做的事。”沈星辰取下背後的長弓。
眾仙兵就像是見到了瘟神一般,指著火紅的長弓交頭接耳,慢慢後退。
而太白似乎抹不下麵子,他彈起來,把拂塵上的獸毛延伸了幾倍,卷向沈星辰的脖頸。
“行了。”我推開前麵高大的身軀,太白驟然收力,抑製不住踉蹌了幾步,被兵士扶穩。
“還剩下一個曹格。等我聽過他的秘密後,再跟你去天機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