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轍之盈翼!
翌日,刑部大獄,單人監舍
靈兒一直在書樓。
開始許盈盈以為她是有意監視,便問她,不要回老宅伺候嗎?
靈兒回說,公子這幾日都住在軍營裡,那邊沒有通傳就不必過去。
邊上的慶兒聽她二人對談,說,今晚雖沒得到通傳,她還是打算回去,取些日常物什,晚上留在老宅和阿珠作伴,不必給她留門。
許盈盈放心不下上官翼的傷勢,加上上官翼一貫的“說一半、留一半”,她一直猜不透他內心的後續盤算,她這麼問好了,就給書樓的上下稍稍下了藥,亥時不到,幾個人就各自熟睡了。
當許盈盈裝扮妥當,從書樓的屋簷躍出之時,她推定,今晚不會有人知道她的出入。
還是掛念百源堂的究竟,她時隔幾日,再次去了一趟。當然,主要也是因為她需要那裡的上乘創藥和續骨丸藥。
百源堂近看遠看都是一片漆黑。
許盈盈細想來,即便這裡被公家衝了,封條總該有的,此處未見封條,可見與官家無礙。
於是,她放心大膽的在裡麵,好一陣收獲。
再次潛入獄中,辛苦奔波出現在上官翼的麵前,許盈盈卻內心一沉。——她看到決意赴死的上官翼。
門口地上的一碗粥和擱在一副筷子上的窩頭沒有動過,一碗水上浮著細塵。
上官翼歪著頭、兩手撐地、靠坐在原地,聽到門口的動靜也沒有動。——門,依舊沒上鎖。
他顏麵乾澀、嘴唇乾裂,可見一天一夜,水,都沒有喝進去一口。
最讓許盈盈吃驚的是,上官翼非但仍然穿著他自己那件又破又臭的中衣,而蓋在身上的被子的褶皺,甚至都沒有動過,似乎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
許盈盈開始以為上官翼入了禪定,但是看著麵容氣色,明顯是個枯槁的半死人。
她急忙上前撫著麵頰,喚醒他。
在暗影裡對視的兩個人,眼中都沒有了相互撫慰的淚光,有的隻是一個焦急、一個絕死的心境。
相視片刻,吃驚的許盈盈一時間語塞。還是上官翼先開口。
“你,怎麼又來了?”
“不是昨天說了,今天會來給你送續骨丸藥來!”許盈盈語氣裡明顯不悅。
“你這樣進出,安全嗎?”上官翼沒忍住心頭真實地擔憂,一邊問,一邊側頭,讓開許盈盈遞上來的水碗。
“上官翼!”許盈盈語氣強硬,“你要真擔心我的處境,就把這些都給我吃了。”
“我,”上官翼喉結一動,皺眉吞咽著,“我想過了,為保家族周全我還是就,,,”
“什麼?你就此放棄了?”不等他說完,許盈盈厲聲打斷,“難道就兩天的牢獄,讓你低頭啦?”
上官翼看向異常激動的許盈盈,額頭上的淤青比麵頰上的掌印,更加明顯的淤腫著,他決定掩藏內心。
“活著,太辛苦了。”
“上官翼,你不能這樣。”許盈盈放下手裡的碗,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
“你這樣,我,我怎麼辦,我,,,”
女人的眼淚,在自己男人麵前撲簌簌地滾落,估計是最有效的武器,讓男人不舍內心最後的那塊柔軟。
上官翼,隻好說了實話。
“你先彆哭。”他想抬手摸摸許盈盈,卻沒有動。
“我自認,聖上的交情不足以讓我活下去。更何況,以我對聖上的了解,我活著是換不來聖上的安心。畢竟我和禮英,是有感情的結發夫妻。”
許盈盈立刻內心一陣慶幸,還好沒有告訴他,慕容禮英已經死了。
上官翼在許盈盈麵前,從來不回避自己與正妻慕容禮英的相好,他知道許盈盈能理解接受。
因為她好奇曾問他,家中的大夫人應該是個好相處的人吧?
上官翼坦誠而道要不是許盈盈,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納妾。
想到這裡,他壓著對慕容禮英的擔憂,將自己的視線滑開,口中低語,“聖上忌憚我!盈盈。”
不等許盈盈組織好言語騙他說,你堅持下去,慕容大夫人還等著你的,上官翼的言辭,徹底打斷了她。
“我們家,以武立世。叔父上官明泊和上官秩在東北多年,一直口碑頗佳,聖上一時還不會怎樣。加上上官希應該會和秩二在一起,畢竟都是小岩姨母生的,當時讓她回帝京也是為了她能嫁個好人家。現在看來,遠離這是非地,反而會有個好歸宿。倒是你,我唯一不放心的,,,”
上官翼一口氣說到這裡,不覺氣短咳喘起來,停了片刻,見許盈盈沉默不語,想她是聽進去了,便繼續說,“你一個人,,,聽我的,明日先回鳳燕,明白嗎?”
“我不!”許盈盈扭頭倔強著。
上官翼講了這麼些,她聽的似懂不懂,但依舊做不到就此放棄他。
“大哥哥是我的唯一,我做不到看著你這樣……”
說著,她一陣酸澀,拉起上官翼的手,放在嘴邊止住自己的哭泣。
上官翼任憑她握著手,淡然移開視線。“我已經說明白了道理。”
“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眼下不是在烏金可汗的情形!你現在救治我,不過是讓聖上,再多糾結幾日罷了。我是慕容棠的長婿,怎麼會就留下我一個?聖上隻是有礙於他的情麵,或者,,,”他猶豫要不要對著心地純良的許盈盈,說太多。
“我現在做的,也是儘一個臣子本分。他會明白我的道理,日後自然對上官家、對禮英不會再為難。”
他還不知道慕容家的兩個女兒,一個死於刀下,一個被逼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