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行_車轍之盈翼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九章 南行(2 / 2)

很多時候,彼此的保留,便是對彼此最好的嗬護。

上官翼控著內心的起伏,低頭默默接過鏈扣上還帶著韋霆體溫的刀,道了謝。

望著大哥的側影,上官希突然高聲說道“我不能看著大哥,就這麼算了!”

傻丫頭一句話,驚地兩個男人,一冷。

上官翼再次浮現許盈盈最後看向自己的眼神,突然他明白了,上官希來帝京的目的。

她是要進宮服侍李乾!

上官翼用先前彼此熟悉的眼神示意,韋霆立刻拱手,走到城垛的陰影裡,等著上官希。

上官希咬著牙齒,克製自己。

她一臉心焦地看著身形和麵容如此不堪的上官翼,他的清瘦、或者說是乾癟,脖子以下完全不像一個成年男子,讓她瞬間想到了自己十年前的記憶裡的大哥,但是再看到他的麵容,幾個月的刑獄讓他足足老了十歲一般,上下的脫形讓她怎麼都無法接受。

“希希,你如果不讓大哥的辛勞白費,就立刻回到秩二和叔父的身邊。”上官翼直截了當地半命令道。

上官希聽聞,立刻又哭了。

“你要乾嘛!這麼凶,難道你也要打我不成?”她是在說,當初為了支走許盈盈而出手打她的事,雖然隻有幾個月,此刻說出來,卻讓彼此都覺得,恍若隔世。

“如果必要的話。”上官翼眼神堅毅地看著自己的妹妹,一絲容忍都沒有。

上官希立刻軟了,因為她知道方才一直沒有看到盈盈嫂子,便知道裡麵必然有緣故。隻是,一時間放不下大哥,而忘記了問詢。

上官翼背過身,不敢再看哭成淚人的上官希。他多麼希望自己已經死在牢裡,那樣就不必讓家裡的女人們,一個個、前赴後繼地為了自己,落淚。

“希希,我們上官家此次九死一生,你明白嗎?”他說是真的。

上官希逐漸止住了哭泣,隻喉嚨一抽一抽地,她正要開口,卻聽大哥又開口了。

“你是上官家唯一的女孩子,我隻要活著一天,便不能看到你跳進那個火坑裡。”上官翼沒有明說,但是彼此都明白對方。

“哥,”上官希突然問,“盈盈嫂子呢?”

上官翼沒有回答,他根本說不出口,因為自己的軟弱和自私而讓許盈盈跟著魔王一般的柳繼走了。

當然,他也更加不能讓上官希知道,柳繼這樣的存在,在這個聖心極其難測的時期。因此,他低頭說了句,事後怎麼都瞞不住的謊言。

“她先我一步去了南益等我。”上官翼左右看看,低低地說,“我得一路找韋霆這樣的人,領取送往南方的公文,有些是機密的,你懂的,身邊不便有旁人,而且路程也會比較慢。”

後半句,上官翼沒有說謊。這也是盧海印的建議。

貶去南益州的上官翼,素性可靠,順道讓他做兩個內臣跑腿的公差,這樣非但能讓上官翼能在官道上一路有個支持,還能讓他學著內臣的規矩,日後再回帝京,聖上用人之時便有個基礎,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果然,李乾欣然同意。

回到東北的上官希,兩年之後才打聽到許盈盈的消息,意識到當時他們二人之間的默契、一同瞞著她的默契,她為之動容。

因為她事後冷靜了才想明白,如果當時便知道有個柳繼這樣的存在,就真的如她說的,不能看著大哥,就這麼算了。

憑著她的任性,不把柳繼弄得生死不明,也是要他在帝京沒法混下去的,隻是那樣的話,不知道帝京還會不會再有機會留給上官逖。畢竟當時所有的人都處在大清洗的餘波之中,包括李乾自己。

一個已經“撕破臉皮”的人,又得意又泄憤,手掌隨便翻一翻,會做出什麼、能做出什麼,誰能知道、誰能控製!

在獄中想明白這一切都上官翼,貌似自己幫著李乾奪回帝王本應該有的權力,但得知後續的一切,並不是如李乾當時所說,他不禁覺得自己左右為難地罪孽深重!

他眼下的處境,更是李乾手指縫裡略漏出來的一線生機而苟活。

此刻他極其沒落地拉著馬,避開官道,在斜陽裡前後張望了一會兒,然後走進南希城附近的密林。

夜間的林,即是最安全的屏障、也有最危險的陷阱。

眼見日頭落下,密林裡更加是,黑暗早早到來。

上官翼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進沒路可循的密林,一邊靜靜聆聽林中的各種聲音和它們迎接夜晚的變化,心內想,這裡果然和東北的大山林,差彆很大。

沿著水聲潺潺的方向,他來到一個小湖邊,用眼下最廉價的大把大把的時間,等到了天色,徹底黑暗到完全看不到自己為止,上官翼才在湖邊升起過夜的篝火,卸下包袱和馬鞍,取出乾糧袋。

上官翼拿著粗糧餅,放在火邊烤了一下,去除可能的黴氣,然後掰成小塊,雙手護著給小鳴吃了一些,便鬆了韁繩,任憑它自在。看著小母馬頭甩著腦袋,沿著水邊走著,許久又返回,立在一旁,低頭開始喝水。

他內心想著,果如三叔說的那樣,不要嫌棄馬的膽小和謹慎,它們是完全通靈的,能感知主人的任何變化。

“你若要它勇敢,首先你是勇敢的;你若要它堅韌,首先你是堅韌的。”

此刻的上官翼,完全忘記了昨日在官道上的那場拚殺。

那些江湖散勇,全無策略地衝著他二話不說便是一陣胡亂劈砍,與其說是為了殺他,倒不如說是為了完成東家的任務,早早回去拿錢。

他當時這樣想著,所以交手之後反而少了很多殺戮心,幾個人點到為止的讓他們逃了。

關鍵更有趣的是,不知道哪裡冒出兩個蒙麵人,幫他!

開始上官翼以為是兩撥人,來“搶生意”,正猶豫要不要讓韋霆的刀,見點血腥,誰知道自己正猶豫,蒙麵人卻勁頭十足。他看著兩撥人都在“意思意思”,甚至都懶得開口問,你們都是誰派來的。

畢竟,許盈盈說的對,對他有殺心的,就是開始在刑部大獄裡使銀子的柳繼,其他的沒有世仇,不過都是借機泄憤罷了。

上官翼當時心灰意懶,隻任憑自己順著深刻的車轍無望又無助地走下去,全無心思想去深究蒙麵人的來曆,甚至有幾天,他看著小鳴在想,自己這麼活著,大概就是為了小鳴。

“所以你要拚死也要阻攔柳繼!”上官翼默默對著心裡思念的許盈盈說道,“我這輩子欠你的,要我如何還你?”

細細咀嚼著逐漸變冷的餅,直到它們在口中,徹底變成糊狀才咽下。上官翼的身心,也在黑夜的包裹中,完全放下。

他一直喜歡黑夜的原因,也是因為,黑,能讓他覺得安逸。

許久,上官翼摩挲著酸脹的兩腮,低頭想起了祖父,遊隼大人。

眼下的他,對著難以下咽的冷餅,他倒真的感謝起自幼祖父異於常人的粗茶淡飯的養育。

他記得祖父曾說,美食和華服,隻會讓人忘記本形。

當時他完全不懂祖父在說什麼,隻記得自己的小手特彆喜歡拉著他的袍子,上麵絕美的刺繡,有著密密而滑溜溜的紋理。

回想幾個月前帝京的那極致奢華的一切,果真如父親的遺言那樣,這些都是煙雲般,輕薄無力的東西。上官家的三代人,都是不讓人輕易便捉摸不透的。

近一個月的趕路,眼見深入南部,密林裡逐漸有了瘴氣。

上官翼摸出懷裡貼身放著的小瓶,倒出一顆丸藥,氣味極其濃烈,那是許盈盈匆忙留給他的。

握著小瓶,想起自己在刑部大獄裡,安撫許盈盈說的那句話,“好好活著。”

在南城外小食鋪的那日,許盈盈眼疾手快地趁柳繼不備,塞進上官翼懷中的信箋和一個藥包,其中就包括這個小瓶。

“此行妾恐不能陪伴大人左右,大人此去必不會常走官道,而南方林間小道多蛇鼠、瘴氣,故在百源堂研製了這個藥包,裡麵有創藥、毒藥、趨避蛇鼠的藥粉、小瓶裡放的是瘴毒的解藥。若大人平安到達,請務必書信給百源堂報個平安。”

上官翼始終沒有寫回信許盈盈,心內對她無限的愧疚,讓他連提筆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都不知道要如何開頭,來勸她,好好過下去。

在後來的幾年裡,上官翼一直很後悔自己的衝動,為什麼要將許盈盈拉進自己的生活裡。直到幾個月後,收到她的書信,隻兩個字,“安好”。他依舊,沒有回信,他不敢再把許盈盈拉進自己的生活裡。

他想一個人麵對日後的坎坷險難,就讓許盈盈覺得自己無情,也無不可。

“你也要好好活著啊。”上官翼放回小瓶,右手握著刀,靠著大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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