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痞子!
車子曬得悶熱,許連雅開足風扇和空調。
薑揚扶了那個男人一把,把拐杖塞進車,自己也從另一邊鑽進後座。
許連雅問“去哪裡?”
“區二院,熙園街那邊,知道不?”
她點頭,“懂。”放下手刹,一腳油門跑了出去。
外頭曬得厲害,沒戴墨鏡,許連雅微微皺起眉頭,顯得嚴肅。
沒人說話,隻有音箱裡傳出冷清的歌聲。
等紅綠燈時,許連雅從後視鏡裡看了薑揚一眼,他對著窗外垂眼,眉頭微蹙,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他。
區第二人民醫院不遠,拐幾個路口便到,許連雅停好車,薑揚便先跳下車,要去對麵扶那個男人。男人自己推開門,拐杖先下地探路,伸臂把薑揚一擋,說“我自己來。”
“行,行。”薑揚鬆開手,咬了咬唇,那表情像在說“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男人跟薑揚差不多高,撐著拐杖步子也不小,褲管跟著一蕩一蕩。
薑揚衝許連雅說“你在這等我吧。”
許連雅下巴指了指男人,“他怎麼了?”
“發燒。”他又重複,“你在這吧。”
許連雅把挎包的肩帶提了提,說“我也去。”
薑揚想了想,隻好妥協。
男人走到急診大廳臉色愈發沉鬱,倚著拐杖盯著地麵喘氣。薑揚掛了急診回來,順勢攙著男人的腰,男人可能真累了,這回沒掙紮。
到了診室,許連雅識趣地留在外麵。
即使工作日,醫院人也不少,許連雅看著來來往往的患者或白大褂,不禁有些走神。
不一會,薑揚先快步出來,沒跟許連雅打招呼,徑自往外走。
許連雅目光跟隨,一道低沉男聲響起“他去繳費。”
許連雅一愣,從椅子上起來,說“你坐。”
男人點點頭,扶著椅背緩緩坐下,像扯到傷口一般歪了歪嘴,樣子吃力。
許連雅問“吊藥水嗎?”
男人抬頭,愣怔片刻,“……嗯。”
“你吃飯了嗎?”
男人支吾“沒怎麼吃……”
她點點頭,從包裡翻出一條士力架遞過去,“先吃點吧,空腹不能吊藥水。”男人猶豫著接過,許連雅又說“天熱有點軟了,不過應該還好。”
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沒有再接話,撕開了包裝袋。
許連雅這才想起剛才混亂之下,薑揚也竟沒有互相介紹他們。
許連雅和男人沉默地等到薑揚回來,他捧著一個裝了兩瓶藥水的籃子,攙著男人往輸液區去。
把男人安頓坐下,薑揚把許連雅叫到外麵的自動販售機前。
許連雅問“什麼事?”
薑揚語帶歉意,“等一會他媽媽來我就可以走了,你再等我一下。”又示意裡麵一排排的飲料,“要喝什麼?”
“他媽媽從哪來?”
“附近,”薑揚頓了一下,又補充,“就是那個報刊亭,記得麼?”
“哦。”許連雅在腦海裡把之前的片段串聯起來,“他好像中午沒吃飯。”
薑揚回看輸液區方向,一副又要罵小兔崽子的勢頭。
許連雅忙說“他剛吃了條士力架,你看要不要再給他帶點什麼吧。”
薑揚盯著她,片刻後了然,嘴角浮現下午第一個微笑。
許連雅推了推他,“去吧。”
薑揚給她塞了一瓶冰紅茶才離開。
也許是士力架和藥水起了效,男人看上去有了點精神。玻璃瓶上寫著他的名字梁正。
許連雅坐到他身旁,梁正睜開了眼。
“他去買東西了。”許連雅說。
“你是他女朋友嗎?”
她說“像嗎?”
梁正隻看了看她,眼神沒有薑揚那麼直接,“隻是沒怎麼見過他跟其他女孩子走一塊。”
可能聲音力氣足了,說的話長了,許連雅才聽清他的本地口音。
許連雅唔一聲。
安靜了一會,梁正又說“揚哥是個好人。”
“是嗎。”
許連雅像確認他是否撒謊似的,看了他好一會,直到梁正不好意思轉過眼。
梁正說“是真的。”
許連雅思忖著點頭,“也許吧。”
梁正把手擱在沒了的右腿上,“下雨天我這腿犯病出不了門,他都會來幫看攤子。”
腦內的碎片又串起來一段,許連雅“你跟他認識很久了?”
梁正腦袋微仰,望著藥水瓶,仿佛在默數,“好幾年了吧。”
對於那個男人,她好奇太多,隻是從彆人口裡探尋難免顯得八卦。梁正側頭打了一個哈欠,許連雅說“你睡會吧。”
許連雅被困意傳染,眼皮也有些重,薑揚站到她麵前她才夢中抽搐似的回過神來。
薑揚笑,壓低聲“困了?”
她搖頭,而梁正也看過來,說“揚哥,你跟她先回去吧。”
薑揚還沒接話,許連雅說“不著急。”
梁正為難地交替看著兩人,薑揚斜了許連雅一眼,說“等你媽來先吧。”
許連雅讓了位,薑揚坐到她和梁正中間,在膝蓋上打開塑料袋子,露出一碗蓋著榨菜的白粥。薑揚一手托著碗遞到梁正麵前,後者用沒紮針的右手刨,有種說不出的默契。
一碗粥見底,梁正媽媽也來了,正是許連雅上次在報刊亭見到的女人。她顯然不記得許連雅,目光隻落在兩個男人身上。
梁媽媽一來便數落上了,“叫你老往外麵跑,搞七搞八,下雨又不會撐傘,有你好受了吧。”
梁正習以為常地沒說話,薑揚站起來,叫了聲阿姨,梁媽媽擠出笑,說“又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
薑揚點點頭,許連雅會意也跟著起身。
梁媽媽隻當她不存在似的,看看藥水瓶,又嘮叨起來,“我說你怎麼就那麼倒黴,搞成這個樣子連工傷都算不上,五六年都幫人家白乾活了……”
許連雅忍不住回頭,被薑揚輕輕拉了拉。
“走吧。”
回到車上,薑揚說“去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