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雅嗯一聲,默默開上大路。
可能看出氣氛不對,薑揚試著笑道“耽誤了你那麼久,不好意思。”
許連雅收回思緒,也笑“那你給我補回來啊。”
“怎麼補?”
正好遇上紅燈,許連雅看向他,“用雙倍的時間補。”
薑揚裝蒜,“怎麼補?”
“我開車載你了,回頭換你載我吧。”
薑揚手肘拄在車窗,似笑非笑看著她,“騎小摩托帶你去兜風麼?”
許連雅把車丟店裡,便坐上了薑揚的小摩托,兩人隨著車子沉了沉。
將近下午四點,太陽偷了懶,躲進牡蠣狀的雲朵後。
薑揚又要給她戴上頭盔,許連雅死活不從,“除非你也戴。”
薑揚隻好問她想去哪。
“去海邊吧。”
“這邊都是灘塗,沒有沙灘,下不了海。”
“靠近就行。”
薑揚回頭,“你還真是為了坐摩托啊。”
風還有點暖,從發絲間穿過,許連雅從後視鏡又看到他淺淺的美人尖。
許連雅被吹得皺起鼻子,踟躕著問“梁正他……怎麼受傷的?”
薑揚籠統地說“意外。”
“……”
他又補充“車禍。”
兩旁的樹木和房屋慢慢後退,許連雅說“我還見過你另外一個……認識的人。”
薑揚側頭,“啊?”
“吉祥,”許連雅說,“他養的狗骨折了,帶來我那看,留的是你的電話。”
“哦,他啊——”薑揚說,“他也是。”
疑團在心裡漸漸膨脹,許連雅說“他是你老鄉吧。”
“……嗯。”
“梁正應該不是。”
“梁正是本地人,”薑揚說,“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像那樣?”
聽得話鋒尖銳,許連雅忙說“隻是有點驚訝,沒彆的意思。”
“吉祥在我認識他的時候就那樣了。梁正是後來出了點事,沒多久前的事,他現在還不太適應,傷口和心態都是反反複複的。除了行動不便,都是心地不錯的人。”
“我知道。”
摩托車轉了個彎,薑揚也停了一下,“吉祥的狗娃子,錢都交得上麼?”
“夠的。”
“要不夠你找我。”
許連雅說“那明天就不夠吧。”
“……好。”薑揚無聲地笑了。
日頭一直沒再跑出來囂張,反而被烏雲搶了勢頭,黑壓壓的一層層滾在天邊。
“要下雨了呢。”許連雅說,果然是來兜風的,腳都沒下地。“回去吧。”
“還沒夠雙倍時間呢。”
“以後補上?”
薑揚掉頭,轉頭睨她一眼“我能說不?”
許連雅嘴角扯了扯。
薑揚加速,卻還是逃不過雨簾下降的速度,夏天的雨一點也不給麵子,賭氣似的潑了下來,兩人被澆了個半濕。
許連雅胳膊擋在額前,喊道“去我那吧,前麵有個地庫入口。”
薑揚鎖好車,胡亂理了理頭發,和許連雅一前一後進了電梯。
電梯隻有他們兩個人,暗黃的鏡麵上映出兩人的模樣。
許連雅忽然笑了,捋了捋頭發,“真狼狽。”
薑揚掐著腰,瞄了一眼不斷變化的數字,說“以後還補麼?”
許連雅白了他一眼,數字正好停在27,她走了出去。
一開門爵爺又迎了上來,尾巴搖啊搖,它背後一條黑影一閃而過。
薑揚問“養了兩條?”
許連雅說“是隻貓,怕生,躲起來了。”又打發爵爺到一邊去。
薑揚換上了一雙舊男士拖鞋,進門便看到飯桌上的百合花,應該放了一段時間了,花瓣邊已經萎黃。
許連雅從櫃子給他翻出一條新毛巾,看了一眼他濕透的短袖,說“我給你拿件衣服換吧。”
“不用了,”薑揚接過毛巾,“這雨下不久的,一會雨小點我就走。”
“哦。”她垂下眼,聲音低低的。
薑揚有些後悔嘴快,隻好開始擦頭。
許連雅進屋換了一條灰色的連衣裙出來,問他喝不喝冰紅茶,薑揚說好。
薑揚以為是普通瓶裝,許連雅卻進廚房接水放燃氣灶上燒。
“還要等一會。”她找出茶葉,又開始切檸檬片。
薑揚倚著門框看她,許連雅穿的是棉質裙子,很薄,隱約可見內衣的輪廓。
“你還會泡這個。”
“挺簡單。”
許連雅切好檸檬,薑揚走到她身旁。
他們前麵的窗台上擺著一盆綠蘿,她看綠蘿,眼角卻感覺到他的注視。許連雅手搭在廚台邊緣,手指不由點了點,她輕輕轉頭,正好對上他的雙眼。
他的眼睛很黑,眼神算不上深情或熾熱,但此時眼裡隻有她一個,這就夠了。
周圍很靜,雨聲飄遠,薑揚喉結滾了一下,仿佛都能聽到吞咽的聲音。
“你——”
然而他沒能說完,突然爆發出的一聲尖利的“嗚——”嚇得兩人幾乎跳起,並長鳴不止。
許連雅不自在地轉了轉手上的佛珠,乾澀地說“……水開了。”
薑揚也彆過眼,又象征性地用毛巾擦了擦頭發,“嗯。泡茶吧。”
爵爺在外頭,不明所以地汪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