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事的時候年齡比你大多了,這麼多年磨礪下來意誌力也不會比你的差吧。”
沈冰溪提的老宋當初因公染毒離職了,脫毒後給警方當線人又不幸陷入惡性循環,最後走上相反的路,被當初的同事銬上手銬。
“老大心疼你,當初把事情瞞下來隻有我們六個人知道,還給你開了帶病申請。阿揚,小路危險,我們離遠一點走大路可以麼?如果這次或者以後走錯了,老大的苦心就白費了……”
戳到這根父親地位一般的軟肋,薑揚不耐煩地又合上抽屜,無奈地說“知道了。”
沈冰溪問了地址又叮囑幾句,便掛了電話。
沒多久,郭躍來了短信,告訴他半小時後到。薑揚沒回複,直接刪除。
他把手機兜好,推門而出,“在路上了。”
“熟人麼?”
薑揚略一猶豫,含糊點頭。
半小時後,敲門聲準時傳來。咚咚咚三下,富有節奏感,接著又是三下。從貓眼看,門外無人。
薑揚回了兩下,拉開門,門外站著一個國字臉的男人。
沒人寒暄,算起來也快大半年沒見麵,互相的眼神裡劍拔弩張起來。
“人在哪?”郭躍開門見山。
“廁所。”薑揚朝裡示意一下。
郭躍路過許連雅,象征性點了下頭。與薑揚相比,他壯實許多,一件灰色短袖衫硬被撐出肌肉感。
“等下。”許連雅突然出聲。
郭躍和薑揚都停下回頭。
“證件。”她說。
郭躍目光在許連雅和薑揚身上來回,薑揚隻發出嗬的一聲。
“防範意識挺高。”郭躍邊說邊掏出證件,讓她看一眼,許連雅卻順手拿過,手指撫摸外部的壓痕,裡麵的警徽和內卡,顏色、質地和手感跟記憶中的重合,才還回去。
郭躍反問“是真的吧?”
許連雅點點頭。
郭躍試了試水管的結實程度,把周啟軍銬在上麵。
“聊聊?”話是對薑揚說的。
許連雅聞言,說“我下樓透透氣。”
薑揚點頭,郭躍也並不反對。
“兩隻貓快醒了,最好早點把他們送回主人身邊。”
“我同事一會就來。”回的是郭躍。
她沒再說什麼,最後看了薑揚一眼,轉身離開。
郭躍關上兩層門,又大開水龍頭,水流聲和門一起將聲音隔開。
郭躍遞過煙盒,薑揚說“不抽。”
郭躍愣了一下,“一起戒了?”
薑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郭躍尷尬地收起煙盒,說“日子過得不錯啊,女朋友挺漂亮。”
薑揚乜斜地看他,“哪有你風光啊,郭副隊。”
薑揚吊兒郎當的語氣刺激到郭躍,尤其那一聲“副隊”,從他升職那一刻起,不少人在背後議論,如果薑揚還在,就輪不到他郭躍了。
郭躍忽然一把就要揪起薑揚的衣領,薑揚敏捷地閃身避開。
“你要不服氣,你自己來拿回去。”
“我服氣,”薑揚一拳揮出,同樣落空,“我服氣你!”
薑揚反抗,郭躍反倒興奮起來,心頭總是隱隱害怕對手妥協的。
薑揚狠狠瞪著他,像狼和獅子狹路相逢。
“不服氣就來,”郭躍說,“泰三回廣東了,你不是說要替梁正卸了他一條腿麼,人就回來了,你修車修夠了麼。”
“你怎麼知道?”薑揚一愣。
“你沒看報紙麼?我們七夕那天剛在荔花村一個廢棄的醬油廠端掉一個窩點,有人看見過泰三,不過最後他逃了。”
“……”薑揚如若看過,會發現自己從“警方人員”變成那個舉報的“群眾”。
“隔太久業務不熟悉聽不懂——”
郭躍還沒說完,腹部吃了意外的一拳,他弓下腰,卻沒有還手。
“少他媽廢話!”薑揚說,“我就問你一句,如果當初換成你,你會不會像我這樣?”薑揚提起他衣領,“老實回答。”
“不會。”郭躍慢慢地掰開他的手。
意料之外又乾脆的答案,搖撼著薑揚,他的堅持似乎飄搖起來。
“我不會為了保全戰友去吸毒,”郭躍正色道,“我寧願去死,跟他們拚個同歸於儘。”
“……”薑揚退了兩步,仿佛要拆穿他羸弱的辯白,然而郭躍常年嚴肅的臉營造出一種無聲的威嚴,好似字字屬實,句句表心。
“媽的!”薑揚罵,“要死你自己死,彆拖上我,老子老婆孩子都沒呢。”
郭躍的手機鈴聲提醒他同事已到樓下。
薑揚拉開門,最後說“對了,剛才那拳是替水姐打的,因為你眼瞎。”
郭躍“……”
薑揚從樓梯三級做一步下樓,跟兩個穿製服的警察擦肩而過。
許連雅等在門外,薑揚過去拉她的手,“我們走,讓他收拾。”
她多少猜到路數,沒有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