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痞子!
飯畢,鄒芸庭要回去上班,許連雅也回到醫院等結果。
告彆時,鄒芸庭的眼神帶著職業性的審判,許連雅有點發怵,怕被她看穿了。
往醫院的路上,許連雅有奇怪的預感,她會安然無恙。
很難分辨這是因為自己可以感知身體狀況,還是因為對那人的信任,而這種信任無疑被她感性地美化了。
她終究還是喜歡過他的,好感難免在判斷上蒙上一層紗。
有醫生從檢查室裡拿了一遝報告單出來,放到門外護士的桌子上。等結果的好幾個人圍了上去,衣著風格不一而足,判斷不出職業,許連雅在裡麵並不顯眼。
她找到自己的抽出來,迅速掃了一眼,指標正常。
又去拿了最後檢查那項的,也不見有異。她還是鬆了一口氣。
許連雅把單子拿回去給醫生看。
醫生眼神依舊清冷,“按照你的情況,高危過去一個多月——有六周了吧?”
許連雅點頭。
“按理說已經過了窗口期,檢查出來是陰性可以排除9999。”醫生說,“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三個月後再複查一下。”
許連雅略思忖,沒有再問阻斷藥的事。
檢查結果塵埃落定,許連雅心頭的螺絲卻在鬆懈。
終歸是白紙黑字證明他的氣話,而不是她自己的判斷。信任蕩然無存,感情就像失去助力的秋千,蕩著蕩著就歇了。
許連雅掏出手機調出薑揚的號碼,拇指懸在撥號鍵上,遲遲沒按下。
許連雅開車回店裡,半路接到老顧客的電話,她家三歲的哈奇士吞食了一隻直徑三厘米的橡皮球,問許連雅該怎麼辦。
許連雅建議她先拍x光,皮下注射催吐劑,如果還是不行隻能開刀了。
哈奇士主人更憂心了,忙說現在要帶過去看。
許連雅掛了電話,一腳油門下去往店裡趕,什麼江洋什麼淋艾梅暫且拋諸腦後。
許連雅忙到晚飯時間,哈士奇還是走到開刀手術這一步,這意味著今晚它需要留院觀察,而許連雅得在醫院過夜。
夏玥下班前猶猶豫豫,想走卻過意不去的樣子。
許連雅說“這裡隻有一張床,你要留下來打地鋪?”
夏玥勉強笑笑,“雅姐,你晚上鎖好門,有什麼需要打我電話。”
“我打110還快一些。”
“……”
“彆擔心,我在家也是一個人住,現在換個地方而已,沒什麼大事。”許連雅做了一個趕人的手勢,“早點回去,明天準時來接替我就行。”
夏玥癟癟嘴,出了門還小媳婦似的回眸一望,許連雅給了她背影,她才走掉。
許連雅拉下卷簾門,落了鎖,拎著那根棒球棍上二樓。行軍床就鋪在二樓小廳。她又觀察了一遍哈士奇,一切正常才回到床邊,調好鬨鈴關燈躺下。
此時不過十一點,附近街上的夜宵攤人氣正旺,人聲嘈雜。窗簾不遮光,偶爾風動,影子如風吹竹林般晃動。
許連雅望著灰褐色的天花板,睡意久久沒有降臨。
許連雅平安無事地度過幾天,終於在白天閒出時間去推那座秋千。
她撥下他的號碼。
開場白打了幾遍腹稿,最後還是決定棄了。主動出擊往往是自信或者虧欠較多那一方,抱著掌控全局的念想一往無前,直到最後夢幻泡泡破碎,被澀味的小水珠濺了眼睛,才清醒過來。
那張真情牌還沒打出,一條禮貌的女聲一巴掌似的扇了過來“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清後再撥。”
許連雅一臉懵然。
許連雅還在店裡二樓,她下樓用座機照著電話號碼撥了一遍。
提示依舊。
許連雅愣怔片刻,抓過桌上的車鑰匙。夏玥見她脫了白大褂下樓,那眼神似在問雅姐,又出去啊。
許連雅交代幾句,匆匆出門。
她先去了修車店,老板認出她,眯眼笑著衝她點頭。
許連雅說“洗個車。”
老板立馬安排人忙活。
店鋪裡外就那麼大,一眼過去她將好幾個背影都否定了,狀似不經意與老板提起,“江洋今天沒來上班麼?”
老板手裡那根煙還燒著,風拂過煙霧瞬間沒了形狀。
“你不知道嗎,他不在這乾了啊。”
又是當頭一棒,許連雅不掩飾意外,問“什麼時候的事?”
老板眼神複雜,“前幾天啊,走得挺匆忙的。”
“……怎麼突然就走了呢?”
“誰知道呢,”他不以為意地吸了一口煙,“不也挺正常的,你想這邊外來人口那麼多,大城市生存壓力大,說不定哪天不想乾就收拾東西回老家享福了。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睜大眼,“他回老家了?”
“我打個比喻……”老板略無奈,“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啊。”
“哦。”許連雅尷尬地笑笑,無措地摸了摸手上的佛珠。
等洗車的間隙,許連雅把佛珠一個一個摸了無數遍。
她又去了他租住的地方。這回她剛走到樓下,往發廊掃了一眼,那個抽煙的女人雕塑般又坐在那裡,手中一根煙,二郎腿翹得歡快。
女人嘴角浮現神秘莫測的笑,眼睛跟著皺成線,拿手隔空朝許連雅點了點。
“他搬走了。”
許連雅“……”
許連雅側身,隔斷女人玩味的視線,效仿薑揚讓二樓的租戶開了門。
她乘電梯上樓,剛出來便見薑揚家門透著光,她快步過去,卻隻見房間空空如也,隻有一個陌生男人在打掃衛生。
男人見著她,慢慢直起腰。
許連雅嘴巴動了動,才說“請問,這裡原來住的人呢?”
“搬走啦——”尾音拖得老長。
“……”
“你要租房麼?”男人看樣子是房東或管理員。
她緩緩地搖頭。
男人沒什麼興趣地繼續掃地。
走前,許連雅不死心地問“你知道他搬哪了麼?”
男人嘿一聲,“我怎麼知道呢。”
“……”
許連雅出了大門,幾乎是下意識地往發廊那邊瞅。
那個女人似乎滿意她的微妙表情,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她把手裡煙盒往前遞了遞,抖出半根煙,說“要不要來一根?——抽一根煙,什麼煩惱統統沒了。”
許連雅皺了皺眉頭,轉身離開。
背後,小巷子的另一端紅藍交替的警車燈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