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喲,老司機了。”馮一茹伸手,“看下駕照。”
男人掏出錢包,從裡麵取出一個黑色夾子。
馮一茹看了看,遞到許連雅眼底下,她卻轉開眼,說“你決定,我有點頭暈。”
馮一茹把駕照還給他,說了許連雅家的地址,問他懂不懂在哪。
黑衣服點頭,“知道。”
“價格怎麼算?”
黑衣服說“11點後起步價70,超10公裡後,每10公裡20,不足10公裡按10公裡算。”
“你給算個總價吧。”
“從這裡過去有二十幾公裡,算你們100吧。”
許連雅看向彆處,不知他目光落在哪裡。她作為“你們”被提及,像是春遊路上老師沒忘記她這位掉隊的小朋友。
馮一茹掏出手機,“啊——剛好過11點了——”轉過來問許連雅,“你覺得怎樣?”許連雅也沒個對照,隨口道“嗯……”
“那我們走吧!”馮一茹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
三人來到紅色雪佛蘭邊,馮一茹和黑衣服都看向許連雅。
“唔……”馮一茹胳膊蹭了蹭她。
“乾嘛……”
“拿鑰匙啊!”
“哦……”
許連雅才從緩過神,低頭從包裡翻出鑰匙,車鑰匙和家門鑰匙叮叮當當的一串,她遞過去。
黑衣服走近一步,伸手接鑰匙。
許連雅感覺到無名指和小手指被指腹撫了一下,一陣酥麻,指尖輕輕顫了顫,她豁然抬眼,對上那人幽黑深邃的眸子。
他把鑰匙握進手裡,和許連雅同時撇開眼。
馮一茹沒留意兩人的小動作,催促著他們上車。
黑衣服走到駕駛座一側,和她們隔了一個車身。
馮一茹對許連雅說“你坐前麵吧。”
“為什麼?”
“喝多了坐後麵容易暈車浪。”
“……我還好。”
“剛不是說頭暈嗎?”
許連雅說“現在好點了。”
“你得給他指指路。”a許連雅說“他懂路。”
馮一茹直接問黑衣服,“你懂路麼?”
黑衣服掠了許連雅一眼,說“你坐前麵吧。”
許連雅“……”
馮一茹也悄悄說“你坐前麵,有危險我們可以前後夾攻,我勒他脖子你攻擊他脆弱部位。”
許連雅“……”
馮一茹寄予厚望地拍拍她肩頭,拉開後座的門。
轎車一下子坐進三人,空間似乎被壓縮了許多。
黑衣服沒有設置導航,直接將車開起。
馮一茹坐在副駕座後的位置,兩手搭在前座椅背,正好可以看到司機側臉。
男人五官很立體,劍眉星目的,皮相優良。隻不過平頭配胡子說像勞改犯也差不離,看上去賊壞賊壞的。
馮一茹乏累地眯了眯眼,男人側影模糊了,她腦海忽然蹦出一幅畫麵。
也是一個留胡子男人的側臉,他低頭,親了親她閨蜜的額頭。
馮一茹瞬間清醒,在想象中補足男人的碎發,發現眼前和記憶重合了。
“哎,帥哥——”馮一茹身子前探,“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你認錯人了吧。”
“你認錯人了吧!”
黑衣服和許連雅異口同聲。
黑衣服“……”
許連雅“……”
兩人眼神觸碰,又匆匆錯開。
戀人之間彼此磨合會培養出新的默契,即便分開已久再見麵,記憶喚醒後,彼此微妙的氣場自然散發,無法裝得像完全陌生的兩個人。
“哦……”如果許連雅沉默,馮一茹還不覺得她心裡有鬼。
她不甘心地交替看著前座的兩人。
“帥哥,你哪裡人啊?”
黑衣服盯著前方,“你看我駕照還不知道我哪裡人?”
搭訕的拙計被拆穿,馮一茹打了一個乾哈哈“聽不出口音呢。”
“來這邊呆久了口音多多少少會被同化。”
“有道理。你來多久了?”
“挺久了。”
“挺久是多久,難不成上個世紀?”
“……世紀初。”
“你這個是兼職嗎?”
男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想雨打沙灘,在許連雅心頭留下坑坑窪窪,她側頭衝馮一茹說“你坐好一點,彆磕著了。”
馮一茹明了,她叫她閉嘴。
她示意一下肩頭安全帶,說“好好係著呢,摔不了。”
嘴上這麼說,卻自討了個沒趣坐回去。
仿佛忽然進了老師的教室,車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黑衣服目不斜視地開車,許連雅開了點車窗望著外頭吹風,馮一茹旁觀家長冷戰的小孩,坐在後座看看黑衣服又看看閨蜜。
“啊——”馮一茹忽然一拍腦袋。
發呆中的許連雅被嚇得肩膀一顫,轉頭,眼光卻先與男人的相接,仿佛極性相反的磁條,又忽地轉開了。
黑衣服從後視鏡看了馮一茹一眼。
許連雅問“怎麼了?”
“哎呀呀,我才想起明天雖然不用上班,但是我得幫我們科室老師整理資料!”
許連雅蹙眉,像在說一開始怎麼沒想起來。
馮一茹嬉笑,“剛才喝多腦袋暈乎了,現在才想起。”a許連雅“……”
“我就不去你家啦,我回宿舍吧,不然明天早上起不來趕不過去。”
馮一茹實習期間和同學租住在醫院附近,到底還是學生,對住處的稱呼還保留學校的習慣。
事實上,許連雅的住處離區醫院並不算遠。
“帥哥,從這裡到區醫院好不好走?”
黑衣服說“可以走。”
“那先繞到那邊放我下來吧。”
男人征詢性地看了許連雅一眼,許連雅說“先到那邊吧。”
“行。”他扶著方向盤打轉,車子換上了右轉車道。
紅色的轎車在空曠的道路上奔馳,車內再次陷入另一種沉默,隻留風聲在耳邊呼嘯。
去醫院很快到了,馮一茹說“在前麵路邊放我下來好了。”
車子駛向路邊,跳起雙閃燈。
馮一茹下了車,許連雅降下車窗聽她講話。
“我先走了。”
許連雅說“到了給我短信。”
“就幾步路,一路都有路燈呢,放心。”說著彎下腰,衝裡麵道“哎,帥哥——”
黑衣服看過來,馮一茹說“可要把人安全送到啊,你名字我記著呢——”
“一定。”
馮一茹朝許連雅意味深長地笑笑,轉身進了小區。
車上隻留下看向窗外的許連雅,還有消失兩個月正看著她的薑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