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連雅“……”
不想再丟人,許連雅進超市枯坐一個小時才返回。
噴漆已經乾得七七八八,她再也等不及,開鎖將門升上去。
門窗大開通風,店裡準備工作差不多妥當,許連雅摁亮了電腦的顯示器——當初何津替她介紹了一家的攝像頭,就安在門口,監控視頻傳輸到這台電腦,所以她很少關機。
估摸也就昨夜關店後的事,許連雅找到大概時間點,調出視頻開始快進播放。
夏玥來了,一進門便大驚小怪“咦,雅姐,怎麼好像一股油漆味啊?”
許連雅的監控視頻才看到淩晨十二點多,她趕忙將窗口最小化。
“沒什麼,”沒想她自己也用上了吉祥的說辭,“……門上噴了點油漆。”
“唔,難怪。”夏玥在鼻端扇了扇風。
“今天很早呢。”
“天越來越熱了,睡不了懶覺。”夏玥把挎包收進櫃台邊雜物櫃鎖上,“雅姐,我去買個早餐,要幫你帶點什麼嗎?”
“不用了,沒什麼胃口。”許連雅大概是氣飽了。
夏玥求之不得地離開異味未散的屋子。許連雅也湧起解脫感,繼續看起視頻。夏玥隻是一個普通員工,許連雅不想她看到什麼不堪畫麵,節外生枝地影響工作情緒。
許連雅偶爾拖動進度條,終於來到了淩晨兩點多,一直空蕩蕩的店門前突然多了兩個人。因為攝像頭斜對著門口,畫麵可以看見整扇卷閘門,也就隻能拍到那兩人的背麵。
兩人中等身材,衣著無可辨性,加之特意戴著黑色鴨舌帽,黯淡燈光下壓根看不清相貌。
許連雅隨著兩人的動作不由挺直腰背,手掌略顯焦慮地掩上嘴巴。
兩人一人放哨,一人從懷裡摸出一瓶噴漆搖晃幾下,開始在依舊維持原樣的卷閘門上噴畫。
許連雅知道有這麼一群藝術愛好者,專門在夜深人靜時候出動,在馬路欄杆、隧道內壁、甚至建築工地防護圍欄上噴塗帶個人標誌的巨型噴繪,或宣泄不滿、或向當局者耀武揚威、或僅僅是惡作劇。
要是她門上的字屬於以上任何一種都是走大運了。許連雅手心沁出汗地想。
噴漆的人動作誇張且肆意,他要將字噴得越大越好。
三個字噴完,噴漆的人後退幾步,招呼同伴來欣賞他的傑作。兩個人肩膀顫抖——他們在笑,隔著無聲的視頻,許連雅似乎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她不禁咬住自己的虎口邊上,忍住不叫出聲。
燈光不足,監控視頻呈現出蕭條的明暗兩色,男人所用噴漆的真實顏色已經不可究,卷閘門上鮮血般暗紅色的三個字陰森森地霸占了整個鏡頭——
死全家!!
許連雅扶著額頭耷拉下腦袋,心臟怦怦亂跳,不詳的預感涼氣一般爬上她的脊背。
“啊!這——這是什麼?!”
夏玥不知幾時回來,還站到了她的旁邊,兩眼瞪得又圓又驚恐。
許連雅被她嚇得忽然抬頭。
雖然以三倍速播放,但空無一人的畫麵像靜止一般,定格在那三個字上。
“……”
“雅姐,發生什麼事了?這是我們門口吧……”
夏玥湊近一些看,指指監控畫麵又觸電般縮回手,“我們店……是不是惹上什麼人?”
硬解釋這是惡作劇,怕是小孩子也哄不了。夏玥問得直接,許連雅倒順著這條思路迅速冷靜了下來。
她說“我不知道。”放棄了最小化播放窗口。
夏玥欲言又止。
許連雅繼續“我不知道惹上什麼人了,但是你放心,要有什麼事也是衝著我來,你隻是在店裡幫忙的,跟你無關,不會連累到你。”
“哎,雅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夏玥辯解道,但不可否認這句“不會連累到你”給她打了一針速效安慰劑。
人都怕麻煩,更怕麻煩找上門。知道能及時脫身,總是免不了慶幸——還好這事沒攤到我頭上。
許連雅對她說“你先回去吧,今天這一屋子油漆味也上不了班,不扣工資。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噢——那明天呢?”
“明天?”許連雅想了想,蹙眉道“等我通知你吧。”
“哦。”
夏玥從櫃子取出挎包,有些後悔剛才喜出望外太過明顯,表忠心般說“雅姐,你要需要幫忙,儘管找我。雖然……雖然我勢單力薄,但是跑跑腿總是沒問題的。我們要報警的吧!”
許連雅擠出一個笑,“你快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處理。”
監控視頻已經跳到淩晨四點多,鏡頭裡出現另外一個人。
他費力地爬上塑料高凳子,顫顫巍巍地往那三個字上噴上另一層顏色。
他一直忙碌,幾乎不停歇,直到那三個字被完全覆蓋,直到許連雅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