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痞子!
新兵先進的過渡倉,為期一周左右。
泰三暫時還在過渡倉,明日才轉刑拘倉,即意味著趙晉揚和他隻有一天交集。趙晉揚得在這天裡確認泰三是否知曉他真實身份。這也是為人身安全著想,一旦身份暴露,趙晉揚將會被神不知鬼不覺轉移出去——就當來看守所打了一回醬油。
趙晉揚亦步亦趨跟著管教,每個監倉都人滿為患,大通鋪塞了起碼四五十號人。
管教將他往監倉裡一丟,那些人目光都射了過來。監倉也是一個小型社會,隻消掃一眼,從站位、姿態、眼神,就能看出各人地位。
管教開始在外頭打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剩下便是倉頭的任務,或說消遣更合適。
趙晉揚剛和泰三對上眼,那眼神好奇、興奮、貪婪……來不及揣摩更多,耳邊一人暴吼——
“抱頭蹲下!”
後來趙晉揚知道這人專門喊操的。
其餘人興致勃勃圍了上來。這會正值午後慵懶未散之時,眾人巴不得來點樂子提神。
猛虎難敵眾猴,趙晉揚左右看了看,還是乖乖抱頭蹲下。
“叫什麼名?”
“薑揚。”
“犯了什麼事進來的?”
“……打架。”
“監規學了吧?”
趙晉揚稍稍抬了下腦袋。
“讓你抬頭了嗎?”
隻能垂下,嗯一聲。進倉前在外頭先學了一遍。
“把監規背一背。”
喊操的旁邊一個肌肉蓬勃的漢子甚至脫下鞋拿手裡,往床沿拍了拍,等著揍人。有人陰惻惻地笑。
趙晉揚有備而來,中途故意停頓一下,吊足了胃口,才有接著,基本背了下來。
拿鞋的漢子唾罵了一句,失望地把鞋子套上。
喊操的眼神詢問泰三,泰三往廁所那邊擺了擺下巴。
眾所周知的監控盲點。沒看到戲的群眾又被提起熱情。
趙晉揚被拎起,推搡著往廁所走。
監倉本就狹小,氣味都被關在裡頭,尤其靠近廁所,味道熏人。
趙晉揚被教了一遍如廁規則,立馬被推到牆邊。
喊操的問“三哥,玩什麼好?”
泰三笑得陰邪,拍拍趙晉揚胸膛,“這身板好啊,適合‘開飛機’。”
周圍人哄笑。
所謂“開飛機”,就是麵壁而立,彎腰臉頰貼褲襠後腦勺貼牆,雙臂雄鷹展翅扶著牆,嘴裡發出飛機噴氣聲,要不時播報飛經的地名。
監倉無聊枯燥的生活,這些人隻能變著花樣整人找樂,越是侮辱,興奮度越高。
號令一下,便有人上來推趙晉揚,帶頭的便是那肌肉。監倉“管理層”中倉頭和“書記”下來便是這種力氣型的打手,充當替倉頭揍人的角色。趙晉揚不敢輕易挑戰倉頭,扳倒這一個,以後日子順暢很多。
肌肉再一推,趙晉揚貼到了牆壁,震得脊背發癢。寧死不屈昭然臉上。肌肉被激得挑起眉,再一出手,卻被趙晉揚出其不意擒住手腕,往牆角一帶,肌肉成肉盾擋在自己身前。
“我新來的,不懂怎麼飛,要不你先飛一個給我看看。”
說罷,趙晉揚猛按下肌肉的後腦勺,迫使他彎腰,再往後膝蓋踢兩腳,肌肉撲通跪到地上,另一隻手也被扭至身後,狀如俘虜處決。
“起飛了嗎?”
底下人呲牙咧嘴。
又掃了一圈眾人,“還有誰想示範的?”
泰三乜斜眼瞅著這一幕。身後人躍躍欲試,說白了也是覬覦這位置。
泰三卻伸手阻撓,衝著趙晉揚“小兄弟,鬆手。”
是警告,也是一種接納。
趙晉揚識趣地鬆開肌肉,待他將起未起之時又往屁股補上一腳。
外頭喇叭響起打坐的通知。眾人紛紛作鳥獸散。廁所本就擁擠,卻也讓出一條道讓泰三幾個先出去。
趙晉揚走最後,外麵通鋪地板都坐滿了人,泰三幾個必然坐到通鋪靠門的位置,他隻撿得離廁所最近一小塊空地,盤腿坐了下來。
打坐是為減少監倉內打架,每次半小時,動者挨罰,屬於內務評比一種。
趙晉揚目不斜視盯著前方,和尚一般巋然不動,心卻不虔誠。
一方麵雙腿漸漸發麻,另一方麵廁所騷臭混著旁人腳臭汗臭,賽勁地往鼻孔鑽。而他隻是皺了皺眉,盤算泰三那些舉動的意味。
打坐完畢,沒人敢接近趙晉揚。倒是剛坐他身旁的幾人被“請”到泰三那問話。
晚飯在外倉,頭頂隔著鐵網可以瞧見灰撲撲的天空。泰三幾人,自然有人專門打飯。
從集體看完新聞聯播至晚十點熄燈睡覺,泰三都沒來找茬。這叫趙晉揚摸不透他想法。
趙晉揚又被分到通鋪最靠廁所邊上。擁擠得隻能側臥。
等倉裡安靜、管教巡邏完,趙晉揚忽地從鋪上爬起,跳到地上,趿著鞋子往倉門走。
倉內夜裡值班的人點著了精神,低聲喝“你乾什麼?”
鋪上窸窸窣窣響,人都是沒睡著的,支起個腦袋瞅著這膽大的新兵。
值班的被趙晉揚狠戾的眼色嚇得脖子一梗,竟一時出不了話。
趙晉揚走到肌肉邊上,拍拍他的臉,嘴裡滾出兩個字。
“讓開。”
肌肉驚愕地交替看著他和泰三,後者舒服地平躺在最前頭,恍若未聞。
肌肉咬牙切齒地爬起身,推身邊人“往那邊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