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騎旅行日誌!
“少了一半人?!”雖然很早就做好了類似的心理準備,但在聽到發出警報聲的哨兵所說的情況之後,巴裡還是下意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人呢?”
“就在前麵,打著火把,從我這裡來看,人絕對比出發前少了不少,頭兒。”發出警報聲的哨兵回答道,同時也給自己的長弓搭上了一根錐形破甲箭,他手頭上的這類存貨就隻有八根,為的就是在對付穿戴金屬鎧甲的敵人時能有實際的殺傷效果,而不是為了讓敵人變得更像刺蝟。
聽完了發出警報聲的哨兵所說的話後,巴裡向遠處望去,很快就看到了距離自己等人不到一百米的森林裡,不少火把發出的火光在來回晃動著,照耀出了它們的持有者的臉龐與身形來。
經過一番快速的觀察,巴裡發現那個發出警報聲的哨兵所說的‘少了一半人’的說法相當不準確,完全就是樂觀估計——根據這個長弓獵人觀察的結果,打著火把正在往回趕的長弓手撐死了不會超過二十個,因為火把就隻有二十個,而眼下的天色相當黑,一人打一個火把都會嫌照明不夠,不可能出現部分人打火把部分人負責沿途警戒的情況。
巴裡記得非常清楚,塞西爾等隸屬於史密斯男爵的長弓手即便在今天中午回來清點人數後‘跑’沒了十人,也還有著整整六十人,比自己這邊盧卡斯與亞曆山大兩支隊伍裡的長弓手加起來都多,並且裝備情況與戰鬥經驗跟己方相比也沒有太過薄弱的地方,這要都能少了起碼三十人恐怕,自己等人接下來要麵對的局麵,很可能是連戰鬥都不太需要的了。
“塞西爾呢?”意識到情況變得嚴重到有些超出自己的預計之後,巴裡立刻尋找起了隸屬於史密斯男爵的長弓手們的領導者來,眼下的局麵儼然不是考慮要不要繼續完成任務的狀況了,想要確保剩下的人儘可能沒有更多的損失,顯然就隻能快速撤離了。
“我在這兒,還活著”用一塊兒相對乾淨的布條兒把自己左腿上的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塞西爾用一種有氣無力的音調回應了巴裡的詢問,並出現在了這個長弓獵人的麵前,顯得既沮喪又惱火,“血殺的玩意兒,他們設下了埋伏我們才放出了第一支箭,他們就給予了反擊了,用的還是長弓與弩黑燈瞎火的,根本不知道在這被突然反擊的一分鐘內,我們死了多少弟兄,而且在拚命跑回來的時候,隊伍裡的最後端都傳來了慘叫聲”
“他們果然有所準備嗎”聽完了塞西爾的快速敘述之後,巴裡倒吸了一口涼氣,“等等,塞西爾,你剛才說,在你們拚命跑回來的時候,還有人被殺?”
“應該是,我不覺得在一邊逃跑的時候一邊發出淒厲的慘叫,不是因為被殺而是感覺高興,巴裡。”塞西爾點了點頭,語氣變得微微有些嘲諷了起來,卻很快因為自己左腿上傷口的突然發疼讓他不得不發出了近乎於蝰蛇嘶嘶鳴叫般的呻吟聲來,“嘶你當時說得沒錯,我們應該儘快撤離的,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弟兄白死了”
“我很希望現在錯的是我,而不是你,塞西爾。”巴裡深吸了一口氣,現在他們雙方的人手全家在一起,估計也就隻有六十個出頭,跟幾天前出發相比已經累計損失沒了快有一半人了,不撤退的話恐怕真的會全軍覆沒,“趕緊包紮一下傷口,以及休息與進食——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敵人除非完全不擔心會驚擾到森林深處的野獸與怪物,否則不會再追殺你們了,而且我們還有一座營地作為依托,他們更不敢繼續進攻了。”
“這一次我很希望你的這個判斷是正確的,巴裡。”雖然在內心深處,塞西爾對於巴裡還是有些意見,不過現在已經損失太多弟兄並且明顯理虧的他能做的就是聽從這個長弓獵人的安排了,畢竟自己的小命可比麵子重要,平民要麵子的結果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就是死得很早,他能在史密斯男爵的麾下當上好幾年長弓手沒死自然是很清楚這一點的,“好了,弟兄們,動作都快點兒”
在塞西爾等隸屬於史密斯男爵的長弓手們開始包紮各自的傷口與待在篝火盤燉煮食物的同時,巴裡帶領著自己這邊的長弓手們也對林間營地周邊進行了快速的巡查,以確保敵人沒有真的追蹤到這裡來——根據塞西爾那很難說是簡短還是絮叨的描述,巴裡認為敵人在他們不得不撤離的時候派出了追兵的可能性會相當大,甚至還不能排除敵人派出了巡林客的可能性來,這使得他不得不帶領著自己的弟兄們加強警戒,否則彆的不說,最起碼這一晚上他們還會有更多的減員了。
幸好,經過一番快速且緊張的檢查之後,巴裡等長弓手們鬆了一大口氣至少從林間營地周邊的環境狀況來看,敵人派出的追兵還沒有趕到這附近來,至少現階段是這樣,這讓他們放心的同時也在周圍布置了不少簡單卻使用的陷阱與警報機關,以確保鹿角堡的追兵或者巡林客追到這裡的時候能夠發出異樣的聲響來,好提醒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做出正確的反應來。
“頭兒,在這麼黑的時候,敵人哪怕派過來的是巡林客,都不會輕易發起攻擊吧?”在兩棵樹之間用一條相對纖細的樹藤做出了簡單的絆索來,一個戴著鐵製頭盔的長弓手低聲向一旁正在地麵上搗鼓紮人腳用的倒刺的巴裡開口問道,隸屬於史密斯男爵的長弓手們一下子少了快有七成,這讓他總感覺自己的四周都隱藏著敵人,隨時都有可能會讓他提前覲見獵手之神去了。
“天色這麼黑,而且今晚還沒有月亮,除非敵人派過來的追兵能有狼的眼睛,否則哪怕我們的營地裡有火光,他們想要偷襲都很困難。”用落葉把自己埋進土裡半截的倒刺木樁給隱藏好,巴裡低聲回答道,他這麼說主要是安慰一下自己身邊的這個弟兄,並沒有說出完全的實話來,“但還是要小心點兒,畢竟我們可不知道巡林客是怎麼樣的,謹慎點兒總歸沒壞處,以及讓弟兄們今天晚上都不要睡得太死,做好隨時聽到動靜就醒過來快速後撤的準備。”
“就衝今天的傷亡狀況,我覺得弟兄們想睡瓷實了都很困難”這個戴著鐵製頭盔的長弓手咧了咧嘴低聲嘟囔了一句,而巴裡對此裝作沒有聽到,“我明白了,頭兒。”
“巡林客”無聲地點了點頭向這個戴著鐵製頭盔的長弓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巴裡一邊站起身來準備向下一個需要布置陷阱的地方走去,一邊在心裡暗暗想道“能夠在追擊逃跑的敵人還在進行射殺這除了傳聞中的精靈之外,恐怕就隻會是巡林客了希望至少今晚,不會有任何事情了,否則全軍覆沒真的很有可能獵手之神啊,希望你能注意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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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巴裡的暗自祈禱產生了應有的作用,還是敵人的追兵出於謹慎沒有選擇進行夜襲,或者兩者兼有之,總之巴裡等長弓手們在這一晚上雖然普遍睡得不是太好,卻也沒有遭受到任何形式的襲擊,如果清晨時在林間到處亂飛的鳥雀於飛行過程中掉下的鳥糞不算的話
“該死的追兵,就算沒有攻擊,也能讓人覺都睡不好”感受到自己的臉上突然多了一小灘黏黏踏踏的東西,一個長弓手下意識地低聲咒罵了一句,接著就睜開雙眼從才剛熄滅沒多久的篝火堆旁站起身來,抖索著身上裹著的兜帽鬥篷沾上的落葉塵土,並將臉上的鳥屎擦掉,“幸好這一宿沒有襲擊,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在拿起放在身旁的長弓與長矛之後,巴裡一邊向著林間營地的邊緣走去,一邊沿途僥幸其他還沒睡醒的長弓手,讓他們趕緊醒來吃早飯與收拾行李,以便儘快開始撤離。
如果還是在兩天前的話,那麼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長弓獵人,巴裡並不覺得這裡會有什麼凶險之處,畢竟森林裡的植物往往顯得既狂野又茂盛,也就意味著沒有什麼反常之處從高大樹木的枝葉間滲下來的每一束陽光,都會馬上被周圍年輕的樺樹、橡樹、鬆樹、蕨類植物、黑莓與灌木所吸收。在這些植物的枝葉之下,則是枯枝落葉與腐朽的原木,以及最為古老的樹木瀕死的殘軀。
不過在意識到鹿角堡的主力部隊開始注意到他們這些偷襲者之後,巴裡就有了一種相當錯愕的感覺,好像林間營地周邊的任何一個角落裡,都隱藏著造成他們快有一半人減員的追兵也得虧到目前為止,林間營地周邊設下的各種陷阱與警報機關都沒有起效,這才讓巴裡以及其他陸續醒來做早飯的長弓手心情相對輕鬆了不少,卻始終沒有完全放鬆警惕,以防真的會有意外情況發生的時候無法反應過來。
雖然在燉煮食物與進食早飯的過程中,巴裡等長弓手們都存在著一種壓抑且感覺不詳的寂靜,但他們周邊的森林卻顯得生機盎然伴隨著氣溫的緩慢提升,蜻蜓嗡嗡振翅,蜥蜴在枯枝敗葉之中沙沙爬行,甲蟲的甲殼上閃爍著彩虹般的光澤,不少蜘蛛爬過各自露珠晶瑩的蛛網,啄木鳥用力地啄著樹乾,而林中的野雞也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顯得異常熱鬨。
在這種自己身邊相當寂靜而遠處較為熱鬨的詭異氣氛中吃完了早飯,巴裡等長弓手們迅速熄滅了所有的篝火,接著就拿走了所有能夠隨身攜帶的行李,任何在現階段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東西、包括這幾天狩獵得到的皮毛與犄角都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扔掉,好減輕各自的負重。
對於巴裡等長弓手們來說,放棄這些明顯能在詭狐鎮集市或者通過法蘭西斯賣出不少錢幣的皮毛與犄角是很可惜,但跟自己的小命比較起來,他們還是覺得沒什麼舍不得的,否則的話他們就隻能跟著那些目前的累贅一起留在這片森林裡了。
“希望在回到男爵大人的營地之後,我們還有命能在周圍的森林打獵,來彌補這一趟的損失”有些吃力地抬起自己的左腳向前邁動著步子,塞西爾低聲嘟囔著,他的左腿經過簡單包紮與塗上自己調製的簡單土方藥膏之後,讓他可以保持著還算正常的行走速度,不過還殘留在血肉裡的箭頭讓他每走一步都緊皺著眉頭,顯然它給他帶來的痛苦沒見得少太多,“該死的敵人,這一趟我們可損失大了”
“能還活著,就不錯了,塞西爾。”將擋在自己麵前的一根樹枝給伸手挪開,巴裡開口說道,丟下的皮毛與犄角都放在了林間營地內,這樣有一定可能會讓敵人的追兵選擇暫時不追逐他們而是洗劫這些財物,湊合著也能為他們爭取時間,具體效果就看敵人的追兵儘不儘職了,“趁著我們現在攜帶的乾糧足夠我們走完回去的路,要”
“嗖——”
“噗!”
還沒等巴裡把話說完,箭矢高速劃過空氣所發出的呼嘯聲與箭頭深入血肉中的悶響就讓這個長弓獵人的話咽回到了肚子裡,並迅速蹲下了身子,右手從身後的箭囊裡抽出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
左手捂著自己的喉嚨,塞西爾想要咳嗦,但脖子上插著的箭矢讓他根本發不出任何像樣兒的聲音來,隻能發出咕嚕咕嚕的古怪聲音來,緊接著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從脖頸處流出的鮮血滑落在了不少枯枝敗葉上,顯得異常粘稠。
以最快的速度掃了一眼塞西爾屍體脖頸上插著的箭矢,巴裡立刻瞳孔一縮,差點兒沒把自己右手緊拉著的弓弦給鬆開。
那是一支鷹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