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侍郎就是徐達以前的幕僚周奎,刺殺母親的背後主使,姚妙儀一直找機會接近周府。
原本是上個月就要進周府的,但是開平王去世,以親王之禮舉行國葬,民間要舉哀近一個月,連著鮮亮的衣服絲緞都不準穿了,所以周府預備秋冬裁的新衣也推遲了一個月。
離真相似乎越來越近的姚妙儀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呢。
姚妙儀冒充繡娘,跟著月容樓的女裁縫們進了周府,暗中記下地形,還暗中偷了一套丫鬟衣服,並仿製了一套鑰匙。
次日,恰好朱橚出宮,來百和堂當坐診。姚妙儀當甩手掌櫃,一大早就不見人影,據說去雞鳴寺上香吃素齋。
朱橚第一次當大夫,頗有些興奮和不安。不過百和堂生意慘淡,一直到了中午,隻有兩個客人來藥鋪買藥,一個看病的都沒有。
朱橚抱著醫書枯坐等待,連中午飯都吃的不香甜,飯後喝茶,還嘀嘀咕咕說道“終於明白棺材店老板盼人快死的心態了。”
宋秀兒對朱橚這個溫和有禮的少年郎很有好感,少女懷春,她有些害羞,但又想時時見著朱橚,便乾脆站在櫃台後麵,裝著撥弄算盤盤賬,其實在偷看朱橚。
聽到朱橚低聲的抱怨,宋秀兒安慰道“朱大夫莫要著急,我家小姐說慢慢來,無論生意如何,工錢都會按時發的。”
為了符合現在大夫的身份,朱橚穿著街頭成衣店最廉價的青布道袍,頭上的網巾也是故意戴著半舊的,腳下的布鞋還有補丁,看起來很寒酸,一副缺錢的樣子,也難怪宋秀兒會這樣說。
朱橚有些難為情,尷尬的嗬嗬笑道“其實我……無功不受祿,姚老板按時發工錢,我卻出力甚少,受之有愧啊。”
朱橚如此解釋,宋秀兒更加覺得他是個好人了。這時藥鋪進來兩個年輕女子,說是要看病,朱橚忙放下茶碗,正襟危坐在書案後麵。
“怎麼是個男的?”女子有些詫異,“不是說百和堂坐診的是個女大夫嗎?”
宋秀兒說道“姚大夫現在出去了,這位朱大夫的醫術也不差的。”暗道以前病人是看見小姐是女大夫,扭頭就走了;誰知今天來了個點名要找女大夫的病人。
被人嫌棄性彆,朱橚清咳一聲,挺了挺腰身,以示存在感。
“這個……姚大夫何時回來?”女子有些猶豫,身邊戴著鬥笠的少女卻支撐不住了,身形一軟,搖搖欲墜,差點摔倒在地,宋秀兒忙跑出來幫著女子將少女扶到椅子上坐下。
少女頭上的鬥笠一歪,砸到青磚地麵上,骨碌碌的,恰好滾在了朱橚打著補丁的布鞋邊,朱橚彎腰拾起鬥笠,遞過去一瞧,頓時身形微滯民間居然也有這等美麗的女子!
少女已經暈過去了,麵色蒼白如紙,額頭的冷汗將鬢發浸濕了,儘管如此,卻不顯狼狽,反而如晨露中的嬌花般孱弱出塵,讓人頓起了憐香惜玉之意。
宋秀兒見到朱橚的癡樣,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心都涼透了,冷水轉眼變成了酸水,頭一次沒好氣的對朱橚說話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看看這個姑娘怎麼了!”
“哦!”朱橚回過神來,將鬥笠擱在書案上,給少女把脈,查看瞳孔舌苔,一旁扶持的女子本欲阻止,但見少女四肢漸漸冰冷、危在旦夕的模樣,不得不任由朱橚診療了。
脈象虛弱,咽喉腫脹,還隱隱聞得一股血腥味和藥味,朱橚問道“這位姑娘是不是還受了外傷?”
同伴女子麵露難色,最後咬咬牙,將少女大腿處的褲子剪開一個口子,指著敷藥的患處說道“我們是遷往南京的匠戶,是做香料的,途中遭遇匪類打劫,和家人走散了,妹妹腿上中箭,還請大夫救救我妹子。”
朱橚暗暗鬆了一口氣,這種傷勢他在軍中跟著姚妙儀學醫時見得太多了,處理起來得心應手,應該不會出錯。創口滲出的汙血發黑,有一股特殊的腥氣,朱橚問道“這位姑娘受傷後是不是時常惡心嘔吐,呼吸困難,還時常腹痛?”
一聽這話,女子狐疑的眼神終於開始消退,暗想這個年輕大夫醫術應該信得過,忙點頭說道“對的。”
朱橚說道“箭傷並不是要害,隻是箭矢上淬了烏頭之毒。為今首要的是解毒。秀兒,趕緊用甘草兩錢、土茯苓一錢、綠豆一錢,煮成湯藥給這位姑娘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