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目睹了這一幕,心中如刀割般難受,他很了解王音奴,婚姻不幸,二哥慘死,她為了和親而嫁給秦王,可兩國關係緊張,她的地位必然會受到影響。哀莫大於心死,風華絕代的她如枯萎的花朵,任人擺弄。
可是作為小叔子,他無能為力,總不能把手伸到二哥府上去。
馬皇後突然問道,“老五,你怎麼看?”
朱橚一愣,而後麵色如常,說道“子嗣為大,侄兒侄女們身體重要。二嫂為了庶子女們做出了犧牲,我們皇家應該優待二嫂,即使遠離京城,在郊外彆院住著,一應衣食住行按照親王妃製,不能虧待了她。”
“縱使……縱使二嫂的二哥德行有虧,背叛父皇,但二嫂對此並不知情,既然她嫁到皇家,就是我們皇家的人了,寬厚仁慈,方是我們皇家的風範。”
大明皇族,就沒有人不知道朱橚和秦王妃王音奴的過去,避諱不敢明說罷了。朱橚此番明顯為了王音奴辯駁的言語,也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的。
馬皇後聽了,並不生氣,反而釋然的笑道“你們兄弟十幾個,就你是個透明的心肝,性格直率,想什麼就說什麼。想要從醫,就真敢去外頭開醫館去,本以為你是鬨著玩的,玩幾日就膩歪了,結果你當真了,開始懸壺濟世,治病救人。”
“其實這樣也很好,醫者仁心,寬厚仁慈,心性不被名利所迷,我們皇家若將來出一個醫學大家,這可是澤被蒼生的千秋功業啊,我看這樣的功績不亞於你父皇呢。”
周王朱橚說道“兒臣這點小本事,哪敢和父皇並肩呢,父皇是治國,救天下,兒臣是治病,隻能救一人性命而已……”
且說朱橚給馬皇後治療完畢,便去了燕王府和四哥朱棣說話。燕王府尚未竣工,工匠們日夜趕工,打算在隆冬到來之前將大體的宮殿完成。
朱棣正在工地裡指著圖紙命宮人將一個剛剛挖開的池塘填平了。
朱橚覺得奇怪,“四哥,這圖紙是著名的畫工所繪,亭台樓閣,假山池塘,皆有規製,我瞧著挺好的啊,你為何要改了圖紙,將好端端的錦鯉池填平了呢?”
朱棣說道“哦,這裡要改成一片丘陵狀的草地,再挖一些洞口,修成打捶丸的場地。”
捶丸,捶就是擊打,丸指的是小球。這項運動始於唐朝的馬球,隻是大家不騎馬,站在草地上用棍子揮球而已。後來球門演變了成了球穴,以揮杆進洞為勝局,所以叫做捶丸,在民間和皇族都十分盛行。
無論是草地的形狀,小球和球杆的樣式,以及比賽的規則,捶丸和百年後西方的高爾夫極為相似。
徐妙儀最喜歡打捶丸了。
朱橚更加奇怪了,“四哥,你向來都不喜歡玩這個的。我以前打捶丸的時候,你還總是教訓我玩物喪誌,現在建了燕王府,你把好端端的池塘填平,建了偌大一個捶丸場,這是為何啊!”
戀愛中的人總是想著和他人分享自己的喜悅,朱棣是含蓄內斂的人,不輕易將自己的情感示人,平日裡也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冷漠臉。
但在最信任的親弟弟麵前,朱棣也難得臉紅了一下,內心的喜悅衝破了所有防備,“因為……她喜歡。”
朱橚一怔,他經曆過刻骨銘心的戀愛,知道哥哥瞬間的臉紅和不自然意味著什麼,朱橚頓時一蹦三尺高,大聲問道“啊!啊!四哥要娶四嫂了?誰家的女兒?性格如何?容貌如何?你很喜歡未來四嫂對不對?都為了她填湖做草坪了!哇!喜歡打捶丸的女孩子,將來的四嫂一定出身武將之家!”
朱棣笑了笑,並不說話,看著工人們填池塘,他腦子裡已經開始幻想徐妙儀在草地上揮杆進洞的場景。
朱橚纏著哥哥,“說吧,反正早晚都會說的。四哥,我求你了,你不說,我一直惦記著,晚上都睡不著。”
朱棣說道“你是大夫,睡不著自己開服藥就行了。”
朱橚笑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肯說,我就進宮問母後去。”
“不行。”朱棣攔住了弟弟,“她正在孝期,現在不方便提婚事。我打算開春孝期一過,就求父皇母後賜婚。她出身名門,和我們皇族門當戶對,父皇母後一定會成全的。”
“其實你認識她,她……”情深近怯,朱棣不好意思說出徐妙儀的名字,含蓄說道“她算是你的老師。”
老師?朱橚首先想到的是大本堂裡正襟危坐,刻板嚴格的翰林大學士們,不禁嚇了一顫,“四……
四哥,你……你居然是個斷……斷袖!”
朱棣朝著朱橚的後腦袋狠狠拍了一擊,“長沒長腦子?她是你學醫的老師!”
朱橚更加害怕了,“什麼?你要娶徐妙儀?她外號是姚屠夫啊!好凶好凶的,比夜叉還凶,你要是娶了她,燕王府從此夫綱不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