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瘸子這回嚇得屬實不輕,這廝雙眼一翻白,向後一仰“嘎”倒在了地上,瞪著白眼根子,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起來。燈籠和梆子紛紛落地,紙燈籠落地後順間燒成了灰燼。
這袁瘸子自幼害了癲癇病,民間俗稱抽羊角風,每次受到驚嚇,或者格外緊張的時候他都會犯病。
他爹娘聽鄉鄰說吃貓肉能治抽風病,所謂偏方治大病,隻要聽說能治好孩子的病,不管什麼損招都得用,哪怕有人說吃狗屎靈驗,都會抓一把賽孩子嘴裡去,故而倒黴的是貓,那幾年大貓、小貓、家貓、野貓被袁瘸子他爹老袁弄死不少。
老袁將逮來的貓吊在歪脖子樹上,然後用鋒利的牛角刀將其活活的把皮扒下來,說是隻有這樣才靈驗,因為活扒皮能聚住貓的靈氣,靈氣是治病救人之根本,死了再扒皮靈氣散儘就不靈了。
貓的叫聲本就瘮人,這活扒皮的滋味可不好受,那叫聲更是撕心裂肺,比夜貓子叫都恐怖,不亞於鬼哭狼嚎一般。
貓禍害了不少,到最後病非但沒治好,反而羊角風抽的也越加嚴重了,以前抽半個時辰,現在而今一抽不到一個時辰都好不了,把孩子抽得渾身梆硬,久而久之毀了大腦,跟個傻子差不多,表情木訥,目光呆滯。
說也奇怪,放下屠刀的老袁就像著了魔似的,一到晚上他就說外麵有貓叫聲。嚇得他捂著耳朵,用棉被蒙著頭,汗水濕透了都不敢出來。
沒治好小袁瘸子的病,老袁又魔怔了,一天到晚渾身上下奇癢無比,不管在哪脫光了就撓,自己將自己的皮一塊塊揭了下來,把自己弄成了血葫蘆,最後用根麻繩掛在吊過貓的歪脖樹上活活把自己勒死了。
目睹過老袁死狀的人,至今提起此事仍心有餘悸。
村裡的老人說“莫作孽,作孽必遭報應,世間萬物皆有靈性,老袁是殘害太多的貓結果就遭了報應了,你讓貓怎麼死,貓就讓你怎麼亡。”
這不今天袁瘸子受到驚嚇又倒地抽起了羊角風,黑鬼見袁瘸子躺在地上牙關緊咬、口吐白沫,抽得跟木頭人似的,他抬腿便在袁瘸子的跛腳上踹了一腳,嘴一撇。
“呸!袁瘸子你真他娘的完犢子,就你這麼個耗子膽兒還當更夫呢?嚇死你個烏龜王八蛋,看你大半夜的還出不出來叫喚了?”
這哪裡是什麼鬼?他就是十裡八鄉遠近聞名的潑皮小混混索八,這個壞事包最愛把鍋底灰塗在本就臟兮兮的臉上,出來裝神弄鬼嚇唬人今天碰見了袁瘸子算他倒黴。
換做往日袁瘸子不一定抽成這個熊樣子,今天恰巧是鬼節,本就心虛的他再遇見這個鬼爹,不抽才怪呢!這可能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吧!
這個索八原本就是個孤兒,有人說他是窯姐生的,有人說他是大姑娘生的,總而言之,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誰生的,更不知道他親爹是誰。
他卻說自己是皇族血統,姓愛新覺羅名索八,家族日漸落魄才落得今天這份田地,不然自己不是王爺也是貝勒爺。“皇族怎麼混成了他這德行了?你不會是奶媽子生的吧?”
總有人會對他的狗屁話給以嘲笑的回應,索八倒是不以為然。
“你們這些草民都是鼠目寸光,哎!是貧窮限製了你們的思維啊!幸虧大清國不在了,不然就憑你那一句,本貝勒爺早命人把你拉菜市口哢嚓了。”
據說索八在繈褓之中便被遺棄在了荒山野嶺,恰巧龍首山一道士下山由此經過,耳聞一嬰兒啼哭,道士沿著聲音找到了男嬰,便將男嬰帶回道觀撫養,自此小索八以小道士的身份在道觀中長大。
索八自幼便頑劣至極,偷雞摸狗無所不乾。道觀裡一項清湯寡水的,奸懶讒猾俱全的他哪能忍受得了?今天下山偷隻雞,明天下山順隻鴨。然後用黃泥將偷來的雞鴨包裹嚴實,扔進火堆裡燒熟了,甩開腮幫子、顛起大槽牙就造,肚腹塞滿後倒在山坡上曬太陽睡大覺,等太陽下山前再起身上山,落得一身自在。
沒有三年不漏雨的茅草房,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老百姓經常找上山門來討公道。索八輕則被道長一頓罵,重則一頓打。
話說有一天,索八又偷著溜下山,翻牆躍進了一戶農家小院,晌午正是母雞趴窩下蛋的時候,一抓一個準,他熟練的把賊爪子伸進了雞窩,很快把老母雞從雞窩裡拽了出來。
這賊廝看了看手裡的老母雞得意的一呲牙,拎著老母雞轉身就要走。不料一個老漢正凶神惡煞的站在自己麵前,更為恐怖的是老漢手裡還牽著一隻大黃狗。大黃狗體型碩大,如同一頭猛獅,翻著大紅眼皮,張著大嘴,狗牙鋒利無比,直流口水,大有吞其骨頭食其血肉的架勢。
“你一個道士還偷雞?你算哪門子的出家人?”老漢氣呼呼的,怒目圓瞪著索八。
索八手裡死死的攥著老母雞的翅膀,這老母雞也不甘示弱,在他的手裡做著垂死掙紮。他看了看手裡的老母雞,又看了看眼前的老頭子,尷尬的一呲大黃牙。
“你嚷個啥啊?俺這不是偷,俺這是借,俺把老母雞拿回去喂得胖胖的,等下蛋孵出小母雞就給你還回來。”索八偷人家雞說起話來還挺硬氣。
“媽拉巴子的,你胡扯啥啊?把俺老漢當成吃奶的娃娃了?偷雞說成借雞了,老母雞下的蛋也是俺的,你忽悠誰呢?走跟俺去找你們道長評理去。”
老漢伸手去抓索八,索八怎會坐以待斃。這賊廝賊得很,堪比梁山泊偷雞賊時遷,他一閃身翻上牆頭,撒丫子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