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片刻,便能借著月色見到狹窄的山坡上,許多穿戴著古裝的人影兩兩一列,排起了長龍。
歐老在前頭帶路,每搖晃一下趕屍鈴,僵屍們便朝前跳了一步,隔著僵屍們跳了十步之後,歐老打開了乾坤袋,撒出了十幾張紙錢,向過往的山鬼們借道。
趕屍匠本是修行界中比較老牌的一類職業,卻在近些年被有心者利用,組成了邪教魃羅門,教眾無惡不作,百姓怨聲載道,卻無可奈何。
此時的歐老的全身上下才是正宗的趕屍匠的打扮,趕屍匠不管什麼天氣,都要穿著一雙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長衫,腰間係一黑色腰帶,頭上戴一頂青布帽,腰包藏著一包符。
隻聽聞歐老口中斷斷續續的念叨道“此處非爾安身立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故鄉父母依閭企望,嬌妻幼子盼爾回鄉。爾魄爾魂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疾!”
自古趕屍匠,無論多少屍體,都是一師一徒同行。師父教徒弟,第一件事是畫符,這種十分奇特的符,是在黃紙上用朱筆畫上又像字又像畫的東西,途中遇到意外情況,便將這種奇特的符朝西掛在樹上或門上,有時也燒灰和水吞服。
而現今的魃羅門自然不受此規約束,開山立派,恣意妄為,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套獨有的體係”l”。就連身為正統趕屍匠的後人的歐老不得已而屈服。
隻是穀寒有一點始終想不明白啊,且說趕屍匠也隻有膽子大的修行者才能勝任,從邴承弼的口中,以及歐達宇此時躡手躡腳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是正統趕屍匠的風采嘛。
不過彆管什麼正統不正統的了,隻要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無端造成了罪孽,他歐達宇就得受到懲罰,了清因果罪孽!
此時仍舊被蒙在鼓裡的歐達宇,不知道死期將至,他小心翼翼的驅趕著僵屍下山還自認為聽從正道,自己就能逃過了一劫。
穀寒當即也不廢話,飛身跳到了歐達宇的麵前站定。
歐老轉瞬間被嚇了一大跳,忽然倒搖著趕屍鈴,連帶著身後的僵屍們都朝後倒退了一步。
且看歐老鼠目寸光,左右瞄了瞄,見著前方隻有一名女子,這才放下心來問道“女娃娃是何人?為何大半夜出現在此處?為什麼攔住了小老頭的去路?”
問完了這三個問題,歐老一拍腦門,心中七上八下跳個不停,她不會就是邴承弼夢中所囑咐的正派的代表,前來接引這批僵屍的吧!
雖瞧不出女娃娃的修為,歐老當下不敢無禮,連忙朝前一步點頭哈腰道“敢問先生修為幾何?哪座仙山修行,師從何人呀?”
嗬,先生!這個稱呼倒是好久沒有聽過了,穀寒撇了一眼歐達宇,就這樣盯著不說話,歐老的心中更是沒譜了。
實際上,穀寒也就停頓了四五秒這才開口說道“五鬥米道,法師,張穀寒。”
呲—歐達宇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呀,這小小的女娃居然是法師境了,有多少修行者窮極一生才能到達法師境啊。
“張法師的前途不可限量。”歐達宇恭敬施了一禮,表達了對強者的尊重,畢竟修行不在年歲,能者居之。
打過招呼之後,歐達宇恭敬的站在了一旁,聽候穀寒的指示,畢竟自己這條老命現在還掌握在張法師的手中。
嘖,迂腐的小老頭也有迂腐的好處嘛,畢竟墨守成規,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穀寒當即沒了殺意,她也不是濫殺之人,歐老命若不該絕,況且今夜還偷偷帶出這一大幫僵屍,折了魃羅門的左膀右臂,解決了一大難題,也算是將功贖罪了。
穀寒當即收了驚蟄仙劍,決定放歐老一條生路。
“有勞歐老,若是你今天在場發誓,與邪教魃羅門脫離乾係,本法師可以做主,留你一條性命。”
此語猶如赦令,歐達宇頓時老淚縱橫地拜謝道“謝張法師不殺之恩,謝正道願意給小老兒一次機會,老兒我一定洗心革麵,痛徹心扉…”
話音未落,穀寒嚴厲的打岔道“說正事!”
歐達宇輕咳掩飾了尷尬,當即取出了趕屍鈴,念了一道法訣,直接將其捏的粉碎了,狗屁魃羅門,若不是他走投無路才不會與這些豺狼為伴呢!
看著歐老毫不遲疑的與魃羅門撇清了關係,再加上惡毒的誓言,穀寒倒也信了八分”l”。
機會擺在麵前,不珍惜的是傻子,歐老再點頭哈腰賣了兩下笑,瞅著一個方向,逃出生天。
“娘親,真要放他們走麼?”
“上天有好生之德,命不該絕,就給他一條活路吧。”事實證明,穀寒一旦開了這條活路就收不住了,到後來,馬尾教眾中,有一半的人都得以活命。當然,這是後話,當務之急得先處理了這麼些僵屍。
說到僵屍,穀寒頓時就愣住了,看著排成長龍的僵屍,此時沒有了歐老的驅趕,穀寒哪能驅趕的走啊!穀寒狠狠抽泣了兩下,剛剛放歐老走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一茬呐!
唉!穀寒幽幽一歎,就當是能者多勞吧。她拖著沉重的身子朝僵屍們走去,隻怕今夜有的忙了。
穀寒來到僵屍前,仔細想了想,反正這批屍體已經無主,若論罪過隻會算在魃羅門的頭上,既然如此,穀寒完全沒有必要一隻隻的拔除屍毒,乾脆一把火了事。
穀寒當即取出了火界符,點燃了第一隻僵屍,周遭還是鄉下,滿是草木樹林,若是不甚,極其容易引發山火的,然而有立春在這,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穀寒還用擔心麼?
為節省時間,穀寒靈機一動,忽然倒退了一步,抬腿便是一腳,直接將僵屍踹倒,結果後麵的僵屍也一同被連帶著倒下了。
這一夜,山坡之上燒起了一道冗長的火龍,灰煙到處彌漫,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繞過了馬尾山,大煙直到天亮才得以散儘。
實際上,等到把僵屍全都燒個乾淨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穀寒頂著兩黑眼圈,無精打采地回到了住所內,倒頭便睡去了。
嶄新的一天,馬尾村內表麵看似平凡,卻是浮潮暗湧。
首先便是馬尾村村民之間,昨夜不睡覺的見證到了山丘之上的異象,一傳十十傳百,傳呼其神,這個功勞無非又要算在穀寒的身上了,也許馬尾村真的可以劫後重生了。
之後擔驚受怕的自然是祠堂內殘留的教眾了,先是分舵主閉關了,然而兩位能說的上話的領頭,現在也無翼而飛,就這麼離奇的失蹤了,僅此而已也就罷了,就連山丘上的幾十隻僵屍都消失無蹤了,這可是一大批僵屍相當於一隻軍隊了呀!可是分舵內全部的家底了,現在說沒就這麼沒了。
緊張的氣氛不言而喻。
“怕是天要亡我魃羅門啊!”某教眾仰天長歎了一聲,“今後作威作福的日子不會再有了。”
這話簡直是擾亂軍心!有虔誠的信徒本想跳出來辯駁幾句,但看著越來越多的教眾偷偷溜下了山,他們再也不端著什麼了,遲疑了兩下也選擇了偷偷溜下了山。畢竟性命要緊,見風倒他們又不是不會。
殊不知義憤填膺的村民們正拿著帶鐵的農具在山下等著,在二師兄莊雨信以及陸丘陵的帶領下,教眾一位不少,通通捕獲,捆綁在了村中心。
這還得多虧於陸丘陵,心思縝密。能為穀寒分憂,他自然樂意這麼乾。
等到大下午,穀寒伸著懶腰起床的時候,收到了第一條消息是承天運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