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皇。”
這二字從阿黑的口中說出，旻憂國頓住了腳步，黑夜裡的帝都有如落下一道石破天驚的雷霆。
阿黑雙目圓瞪著，對於他而言，他隻看到了皇朝對於青雲李氏的迫害。金吾衛的消息靈通，他早已經知道了大乘天地中發生的事情，如今李大龍成為大乘，青雲李氏還有兩位大羅金仙，強大的合體境多不勝數。
哪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這一切都是皇位上的皇後逼的，把那女人殺了，一切就好起來了！
他多希望此時英明的主子能明白他的心思。
可他卻愣住了，主子平靜到了極點，隻道了一聲“知道了”，就默默地朝天宮而去。
阿黑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
到了鳳儀殿。
旻憂國的腳步很慢，明明是他們這些皇朝老臣踏入的大殿，他卻像是親自踏在李大龍於大乘之路上的屍山血海，讓他想發瘋。
皇朝都經曆了些什麼？
這些年來，陛下傷及根本閉門不出，皇朝依舊有條不紊地鎮壓天下，讓他這個老臣都產生了一種沒有了人皇，有他們這些老人在，足以維持整個皇朝的運轉。
可人皇離去，天下真的亂了，亂到了讓他恐懼的地步。
好不容易到了鳳儀殿，他看到了鳳儀殿外，已經聚集了近五十名...合體，屬於聞人家的合體！
這些聞人家的合體境修士看到旻憂國到來，皆是萬分警惕，殺意騰騰。
“讓他進來吧。”
鳳儀殿內傳出了輕鬆的聲音，才讓聞人家這些剛剛才從煉虛突破不久，不知天高地厚的合體放開去路。
還沒來得及行禮。
旻憂國則見鳳儀殿上的聞人仙儀實在詭異，詭異到讓旻憂國看不透。
連阿黑都能知道的消息，聞人仙儀理應知曉的，在旻憂國的設想中，聞人仙儀此時應該憤怒，應該恐懼，而不是像現在一般，安靜地在批閱著奏則。
旻憂國千言萬語，此時此刻竟然半句話說不出來。
一直到了天蒙蒙亮，聞人仙儀都在認真地批閱，屬於人皇的龍印按個不停，隨後在大殿外有曦輝入門，聞人仙儀才舒展著腰肢，看向了旻憂國，笑道：“國師大人，許久未見。”
“娘娘...”旻憂國蹙起眉頭，停頓了一下才道：“安好。”
“一點都不安好。”
聞人仙儀揶揄道：“大乘天地內的事情結束，青雲李氏做了好大的局，聽聞國師大人去了巫、妖兩族？”
“是。”旻憂國沉聲道：“臣不去也得去，娘娘有所不知，此次極西之行，我等損失慘重。各方合體境強者，隕落者數十計，而且大多都是有數萬年修為的大能，其中有兩位有望在亂世之中破大乘。”
“此外，神宗全宗覆沒，管同與白子彥接連葬送，天下同悲。”
“大乘之路上，李大龍毀去劫數有八。”
說著，旻憂國雙膝一彎，跪地不起，“娘娘，你告訴臣，我人族，還承受得起嗎？”
他語氣淒戚，在鳳儀殿中回響，讓聞人仙儀的秀發淩亂。
聞人仙儀隻是盯著卑躬鞠膝的旻憂國，她歎道：“你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這些話？”
早點跟她說這些話，早點告訴她，管同沒能搶走青銅門，早點告訴她，青雲李氏能滅儘天選神宗，早點告訴她李大龍能突破大乘，並且是該死的，世所罕見的七劫大乘！
“天知道...天知道...”
旻憂國實在不敢抬頭，他隻是跪拜著，任由鳳儀殿外的冷風滲入看似華麗，卻千瘡百孔的鳳儀殿。
聞人仙儀的目光柔和，緩緩走到了旻憂國的麵前。
她一點兒也不介意此時此刻，這位見皇都足以不拜的國師大人如此卑微，她也沒什麼好慚愧的，隻是默默地把旻憂國扶起身來，可旻憂國卻仍然不敢抬頭看她。
聞人仙儀隻淡淡地道了一聲，“我明白了。”
她沒有理會旻憂國，歎息一聲，走出了鳳儀殿外。
聞人家眾多子孫後代，為首者俊逸瀟灑，身後負劍，有劍意在身，劍道修為不凡，眼見聞人仙儀走出深宮，他眉頭一皺，“娘娘，您要去何處？可需我等一同前去？”
聞人仙儀搖搖頭。
趁著晨曦微起，皇朝朦朧在晨霧之中，聞人仙儀去了聞人意遠墓前，去了人皇陵墓，形單影隻，勢單力薄。
獨自去往南方。
天宮邊緣，旻憂國望著漸行漸遠的聞人仙儀，隻餘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