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出了東夷大乘們所有的謀算,冷漠得像雪山之中亙古不化的堅冰,“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那一天森之村遇難之時,道初並不是畏懼李氏,隻是他沒有將你們一網打儘的時機,唯恐打草驚蛇。對於我們而言,族人、東夷萬族的性命,其實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
可他話音未落。
李大龍冷聲道:“你在嘰嘰歪歪什麼?想跑直說。”
“你...”
界常麵色一僵,“你認為我會跑?我何曾怕了你李大龍!隻是這一切都不值得,從一開始我們就做好了決定,無論我們哪一家遭到你們青雲李氏的全力襲擊,都會成為拖住你們的犧牲品。這個決定被否決了,但是現在的狀況...”
他仰頭望著天穹之上的道初,冷笑道:“但今時不同往日。”
李大龍還是沒有回應,在七劫的道場中,仍然平靜。
界常的麵色一鬆,“你明白的,這是你們離開的最好時機,你至今沒與我動手,不就是同樣害怕被我拖住嗎?這是東夷,時間站在古聖城這邊!”
這一次,李大龍有了反應,他感知著界常蒼白的天地,與當年一戰的白子彥相較量,估摸著得有十二轉四劫,他終於再次開口,卻不是回答界常的問題,隻問道:“所有拖住我們的大能和你的族人死光,也無所謂?”
他緊盯著界常的麵色,他尤其在意界常那雙截然不同的眼睛。
在界常的金色眼球閃爍光芒後,界常聲音低沉,“隻要我還活著,血脈仍然會有。至於大能...”
他望向了道場中戰鬥的大能們,“你應該也有和我一樣的覺悟,時間是我們的奴隸,我們是歲月的囚徒,通過轉生,與光陰並肩而行的我們,擁有的隻有自我的本身。”
“我家老祖宗的遺體呢?”李大龍沒有在意界常的冷漠,朝不保夕,又何談未來。
可提及先知遺體,界常卻極其狂躁,他怒吼著,“我的,那是我羅刹族應得的!這是先知應有的報應,沒有人能從我手中奪走!”
“哦。”
李大龍隨口應了一聲,依舊未動,閉上雙眼前蒼白天地中的界常開口言語,不知道又在嘰嘰歪歪說什麼,因為李大龍提前屏蔽了對界常口舌的感知,如同看守困獸。
......
懾東城。
此刻早已經成為了廢墟,天穹的九個太陽原來早已經降落這座屹立於邊境千年的城池,火神的憤怒席卷了大地,讓曾經懾東城的舊址化作了熔岩之地,地麵在烏雲之下散發著赤紅的光輝,熔岩在大地之中噴湧。修士已成碳石的屍體維持著生前的動作,麵容的驚悚述說著他們生前的絕望。
雲空中仙庭的仙舟,正毫無阻礙,遮天蔽日地在一場摧枯拉朽的戰鬥中,朝往東夷深處而去。
但此地的天穹之上仍然在扭曲,進行著一場勝負分明的戰鬥。
無涯古神的【極樂天地】之中,是漫天神佛。祂曾經在許多年代都扮演過生靈敬拜的神明,這些神明也成為了天地中的法則。
祂的天地是如此強盛,神佛於祥雲之上,地麵是極樂世界,祂的身軀是最近設下神龕的金身佛陀,雙手合十慈悲狀,便是在這天地之內,看來也是無窮大。
漫天神佛、天兵,正浩浩蕩蕩闖入即將破碎的天地之內。
禹皇的天地呐,充其量不過一轉五劫,他怎是無涯古神的對手?
他所有的護道者,早已經伴隨著懾東城一同隕落在了東夷的最前線,而【極樂天地】依舊昌盛,無涯古神手下的天仙依舊強大。
天地在支離破碎,徒然留著曾經意氣風發的禹皇,漂浮在如蛛網般碎裂的天地之上,在灰暗無光的皇座上平靜地望著天地中崩潰的山河。
【極樂天地】中的無涯古神,金身眉宇中悲憫望著眼前天地中落寞的王者,“禹皇陛下,倒不如皈依仙庭,可得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
禹皇念叨了一聲,他仍然麵無表情。天地之外被熔岩吞沒的大地是如此灼熱,蒸騰而上的熱氣讓他幾乎不敢低頭去望,他怕那些熱氣蒙上他的雙眼。
當青雲李氏出現在聖彌天的一刻,與仙庭對峙的懾東城中,萬族的大能都走了,甚至包括貪狼部落的人,都毫不猶豫離開了懾東城。
他最受信任的齒鐮,那個大義凜然言說著一切都為了萬族的牲口,也毫不猶豫地離開,甚至拿走了庇護邊境的仙器!
他感知著所有東夷強者合圍而去的聖彌天所在之地,他撫摸著灼熱的皇座,原來他珍視已久的東西,如此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