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皇後……不得不承認,一個女人,一旦有了弱點,對付起來就容易得多了。
寧遙原本還想著上巳節要尋個什麼由頭接近昭慶公主,如今她自己邀約,她倒是省了一台事。
越國習俗,上巳節當日,家家戶戶皆會沐浴祓禊,出遊踏青,婦女亦能出遊街巷。到了夜間還有燈會,自夜達旦,男女混淆,盛景如同上元日。因此,男女亦會在這一日,互表心意。隻是越國子民大多內斂,不好意思直說心意,所以無論男女,都會贈對方一朵芍藥以表心意。
加之《詩經·溱洧》有雲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
因著此詩,每年的上巳這日,在城中太湖中心,會停放一艘大船,船上置有高架,高架的頂端會擺上一盞由皇後親手所製的芍藥花燈。眾人各憑本事,奪得燈贈予意中人,若對方接受,便可得到祝福。
得到祝福。
寧遙冷笑了一聲,看著著湖中大船上那盞精美無比的芍藥燈,隻覺得有些無語。將希望寄托在這種東西身上,簡直就是愚蠢至極。更何況這是皇後親手做的燈?就算真的能實現,皇後那樣的人,收了她的東西,得到的隻怕也不會是祝福。
寧遙知道,帝後和諧不過假象,相敬如賓不過做給外人看的,其實他們之間的情意究竟有多少,恐怕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南國雖然也有上巳節,卻不似長安這般繁華,昭慶公主第一次踏足越國,第一次見到如此繁華的上巳節,好奇的在人群中走來走去,寧遙奉命跟隨,蝶香和賀星兒也得了寧遙的特許,結伴而行。
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寧遙不會限製府中女眷的出行,前提是她們要能保護好自己。不過今天是上巳節,人多眼雜,寧遙雖有些擔心,卻還是同意了,並且讓無名貼身跟隨,時時保護。
開始蝶香是拒絕的,畢竟……要對著無名那張冰塊臉,誰都高興不起來。
“我說,出來玩你能不能彆總是板著臉?”
“……”聽出蝶香話語裡的不悅,無名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劍沒有回答,在蝶香拉著賀星兒朝前走之後又默默跟了上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蝶香她們沒一會兒便走到了人群深處,無名緊緊跟著,在路過一個坊口時,卻被一隊運燈的人隔開了視線,待隊伍走過,蝶香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無名眼中。焦躁和換亂湧上心頭,無名頓時便躍到了屋頂上,在人群中尋覓著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做為寧遙手下的暗衛之首,他向來都是最冷靜的一個,何時有過如今這般的換亂?握劍的手止不住的發抖,急出了一身的冷汗。當初麵臨生死抉擇之時他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如同一顆心被人狠狠捏在手裡,攪得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驚得無名一激靈,急忙朝那聲音看去,便看到了闌珊的燈火下,同賀星兒一起猜著燈謎的蝶香。
那一刻,他想,什麼都不重要了,隻要她平安。他那早已沉寂空蕩的胸膛又有了心跳,一下一下,幾乎震耳欲聾。他終於覺得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的人,而不是一個隻會殺戮的人偶,而這一切,隻為了她。
做為一個暗衛,無名此生最不該的便是貪戀情愛。他明明什麼都懂的,他明明知道,卻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內心,等他反應過來,早已深陷其中,脫不得身。
年少時的心動或許大多都是如此,開始時不以為意,等發覺時,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淪陷。
於是,似是不受控製的,他就那樣飛身而下,急需無聲無息的跟在了蝶香身後。隻要能如此便可以了,隻要能默默守著她,趁現在他還能控製住自己的心,不可貪戀。
昭慶公主第一次來長安,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很是新奇,她拉著寧遙到郊外四處遊曆,回來後有遇見燈會,便有開始四處遊玩,最後甚至要求寧遙為她奪燈。
“我要湖心船上那盞燈,由皇後所製的燈。”昭慶公主指著湖心的船,看著寧遙的眼睛,“你若為我奪來了,本公主便可答應你一個條件。”
“公主若想求姻緣,需得自己奪了,才能靈驗,我替公主奪的並不會靈驗。”
“誰說本公主要用它求姻緣了?我不過是看著好看而已。”昭慶公主聽了寧遙的話,如同被說中了心思一般有些羞愧,紅著臉反駁,心虛得不敢看寧遙的眼睛。
“哦?隔的這麼遠,公主還看得清那燈是如何模樣?”說罷,寧遙看著她的模樣,也不想逼得太急,便也不再挑逗她,最終還是妥協了,答應了她等時辰一到便去奪燈。
昭慶公主得了寧遙的許諾,便安了心將心思都放在了玩兒上,寧遙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冷眼看著周圍的人成雙成對互訴衷腸,隨後在一個賣麵具的攤販麵前停駐時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鎮南將軍這是……”燕池在不遠處站著,身邊跟著一個帶刀的侍衛。燕池難得的穿了一身白衣,玉冠束發,手持折扇,端得好一副君子模樣,卻是一臉的疑惑,意外與不解,似是從未想過寧遙會對麵具感興趣。
寧遙眉頭微蹙,正欲回答,昭慶公主卻拿了兩個麵具起了身,轉身對著寧遙,將手中的兩個麵具都方在臉前試了試,尋問寧遙的意見。寧遙也沒拒絕,不曾理會燕池,替昭慶公主選了一個麵具。
燕池被寧遙的反映駭了片刻,正待他要開口時,湖中的船上忽然放起了一束煙花,,宣布奪燈賽正式開始。見狀,人群中紛紛有人越出,有會武功的,有劃船的,有遊水的,寧遙亦飛身而起,足點河燈,不一會兒便飛身到了船上。
不一會武功的時間人也都到了船上,為奪燈,竟紛紛動起手來,寧遙亦被卷入了他們的打鬥之中。眾人在交手之間,有些劃船遊水的人也登了船。船上的人越來越多,寧遙本意不在傷人,有了顧慮,一時間竟奪不到燈。
船上的人越來越多,船身漸漸搖晃了起來,寧遙心生一計,用暗器將燈打了下來,後躍身去接,用腳踢開了幾個同樣躍身搶燈的人,最後接住了燈籠,立在了桅杆之上。
隨即,一枚煙花被放在空中,暗示勝負已分,眾人也不再爭搶。
看著寧遙執燈從遠處飛身而來,燕池默明的有些緊張,握緊了手中的折扇,心下有些困惑。
她為什麼會去奪燈?她奪了燈,要送誰?她是否,已有意中人?
這樣想著看著寧遙越來越近的身影,他忽然有些激動,甚至有些雀躍,心想,她到底是喜歡我的,她終究是喜歡了我的。
可還未等他開心片刻,寧遙便執著燈從他身邊走過,停在了昭慶公主身邊,將手中的燈給了她。與是,不止是燕池,便是周圍的人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