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隻是鄰居!
“林夏笙,你不覺得,你該收斂一些嗎?”
周校長扶了扶眼鏡架,銳利的眼神穿透過微厚的鏡片,直視著自己辦公桌前的女子。
“一直很收斂。”
簡單明了的說明想法,林夏笙與其四目交織,毫不畏懼。
“講道理,您要是覺得我不適合在貴校呆了,開除我就行。”林夏笙神情輕巧從容,漆黑長發乾淨地一把紮至腦後。
周校長無奈翻了個白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開除你。”
林夏笙聽後,沉默不語,卻依舊沒有打算退讓的意思。
見她目光漸漸渙散到其他地方,周校長歎了口氣,語重心長“你這樣,我真的很難做。夏笙,你該長大了,再過不久,你就是二十歲的人了。做事彆那麼幼稚了,行嗎?”
“嗬,其實你不用很難做,誰叫你們這群老年人喜歡相互承諾答應那些個莫名其妙的囑托。”
林夏笙不屑冷哼,“隨心所欲不就行了,想開就開,不用猶豫。”
周校長緩緩取下老花鏡,揉了揉眉心,有些發愁。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什麼為什麼。”林夏笙聳肩,漫不經心地說。
周校長見她一副死不悔改的懶散樣,有些上氣了“你還和我裝傻?你往人家吹的氣球裡撒什麼辣椒粉?那些人是你同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好玩唄。”林夏笙目光移至旁邊的牆角,頗為心不在焉。
這種隨性的態度,讓周校長真得又生氣又無奈。
“你……”氣就像是卡在嗓子口,斥責的話半天也憋不出,“哎,你這樣,我怎麼和你爸交代!”
聽到‘爸’這個字眼,像是開啟了林夏笙身體某處的電閘,懶散的神情煥然轉成微怒“不需要交代。”
“他們除了每個月往我賬戶裡轉生活費外,根本沒有管過我,交什麼代。”林夏笙眯起眼,“他們眼裡根本沒我這個女兒,囑托你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好受一些罷了。”
周校長靜默。
對於林夏笙家的家務事,她肯定是不能多插嘴,但不管林夏笙自身怎麼想的,她答應了要照顧她是事實。
與老林是多年老友了,年輕的時候受了不少老林的幫助,自然是要回報的。
“夏笙,你小時候雖然頑劣,但也沒這麼過分過。你知道人家在廁所裡咳嗽咳得快昏過去了嗎?”
“知道。”
“你一點歉疚感都沒有?”
“並沒有。”
“林夏笙!”
林夏笙漠然地看了眼周校長,“既然你不讓我退學,那我就先走了。”
“林夏笙!你!”
林夏笙已經退出了校長室,走得利落。
周校長怔怔的望著校長室門口,已然了無身影的走廊白牆,也隻是無力歎氣。
天高雲淡,碧空如洗,清爽和風習習而來,飄揚過林夏笙纖長的馬尾。
清爽的劉海也調皮地蕩在空中,也變得淩亂了。
獨自一人走著,周遭的校友對她都避之唯恐不及,瞥她的眼神,有厭惡、嫌棄、甚至恐懼。
“你說林夏笙怎麼到現在還沒被退學啊,整天做那麼過分的事。”
“誰知道,估計家裡人和學校認識吧,不然誰敢膽子那麼大整天搞事情。”
“就是啊,最初看她的時候覺得她長得挺有氣質,沒想到那麼沒品質。”
“那個美術係的張銳不是都快被辣椒粉嗆暈過去了嘛,都是同係的同學也不知道她乾嗎這麼對人家。”
“人家是道上的唄,外麵的不少小混混不都不敢對她怎麼樣嘛。”
窸窸窣窣地閒言碎語,在林夏笙聽來就像是老和尚念經一樣,聽不清又特煩人的嘈雜。
隻是短暫的晃神,讓林夏笙被人撞了個正著,踉蹌幾步。
嬌俏的女聲傳入右耳“啊,對不起呀,我趕著去……啊!你,你是……”
林夏笙望向聲音的來源,掃了眼,便走了。
被望了眼的少女有些呆滯地愣在原地,支支吾吾的。
“曉箏!你跑那麼快乾嘛呀!等等我!”
被叫喚的少女身後這才跟著跑來了個少女,有些氣喘籲籲“我說陸曉箏,你、你真的要在園藝,簡直荒廢你這跑步神經!”
陸曉箏並沒有關注追來少女的話語,隻是依然專注著望著方才自己撞到的林夏笙。
出神的感歎“好帥啊……”
跟著陸曉箏的少女有些莫名,“好帥?”
陸曉箏點點頭,目光依舊聚焦在已然走遠的背影上“對啊,剛剛的表情好酷。”
“呃……”女同學有些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曉箏……你不會是喜歡上林夏笙那個可怕的人了吧……”
陸曉箏“呃……雖然她好像是挺可怕,不過不能否認她很帥氣啊。”
女同學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該不會是要去接近她吧?”
“呃……”陸曉箏被她這麼一說,有些傻愣,連忙擺擺手表示“怎麼會啦,覺得她酷是一回事,做朋友什麼的就太勉強啦!”
尤其,聽到她這麼問後,她腦海裡一閃而過林夏笙方才疏離而冷寂的深瞳,仿佛隔離防備著外界的一切。
看不透,讀不懂。
“就是嘛,誰敢和她做朋友啊。”女同學點頭讚同,“和林夏笙做朋友簡直是擺明了想要被所有人孤立嘛!你說對不對。”
陸曉箏的瞳孔微縮,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哈哈……是啊。”
孤立什麼的,她才不要呢……
四月,碧藍天空高掛潔白雲霞,晨時的微風一如既往的溫柔,撩撥著纖長的發,絲絲分明。
隻是,如此一碧如洗的好天氣製造的好心情,被眼前的所見的畫麵給打散了。
“喂!小兔崽子!乘哥兒們我今兒個心情好,你直接把錢包留下滾蛋,老子我就放過你。”
猥瑣嘚瑟的聲音傳入林夏笙的耳內,不遠處便可望見幾顆黑壓壓的人頭,體型也虎背熊腰得沒有點身板姿態。幾個人成群結隊得圍著個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的少年。
少年的身形與之相比,確實是略為單薄了些。
說話者正揪著少年的衣領,朝自己臉前拉扯靠近,麵目猙獰著,似是要將少年生吞活剝。
而少年的臉,林夏笙並看不清楚,大概是細碎的短發有些被□□後而淩亂了,最多看得清少年單薄的雙唇抖動著,似是在求饒。
男孩的腳邊散落著軟塌的黑色背包,估摸著是學生吧。
林夏笙受著微小的好奇心驅使,不自覺地朝那兒走了過去,便也徹底看輕了少年的臉龐。
確實長著一張容易遭人欺負的容顏,一般沒幾個男孩子能長得比女孩子還清純無害吧……
長成這樣簡直是再自己臉上貼了個——‘請來欺負我’的標簽。
少年微顫著薄唇,琥珀色的瞳仁泛著朦朧的水光“我,我今天沒帶錢……”
這才剛說完,流氓便憤怒地將他給丟了出去,少年在突出的台階上摔了個正著,都能聽見後背脊椎摩擦到硬質石階的輕聲悶響。
少年吃痛地爬在了地上,額頭抵在地麵上,整個人微蜷縮在地,也沒出聲,隻是無聲地抖了幾下。
受到撞擊的後背,潔白的襯衣染上了灰蒙蒙地汙垢,略為狼狽。
這種無聲的忍耐,總是讓人感到特彆心疼。
至少,林夏笙此時看著,已經有些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流氓又狠狠地一腳揣上他腰,潔白襯衣留下了深色腳掌印,刺眼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