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隻是鄰居!
印式悠相當準時的,是在距離與人約定時間前兩個小時醒來的。
或者說,就如同他這十幾年的習慣一般,僅僅淺眠罷了。更可以嚴格來說,連淺眠也算不上吧。
一閉上眼,視線僅剩一片黑色海洋,腦中林夏笙的臉就愈發清晰起來。
“好,那我就再說一次。我不想看到你。我看到你我就不舒坦,最好你快點走開。我還可以少準備一頓夥食,落個清閒。我也不用總是不停的解釋我們那莫名其妙的緋聞。你還是去找那個叫尹暮冉的大小姐,去培養下感情,說不定還可以和人家喜結連理之後繼承人家家業做個商業大亨!”
嘖。
印式悠是蹙著眉淺眠了一個白晝的。
林夏笙的憤怒、沮喪、微笑。感覺就像在腦袋裡刻上似的,一直擾亂著他。
尤其在他確認自己是喜歡上人家之後,竟然越想越厲害。
也因此,也沒好好的真的休息,精致的五官少了幾分神采奕奕,疲憊感有些襲上俊顏。
他正在穿最後一件西裝外套時,房間門便被敲了幾下。
門外“印先生,您起來了嗎?”
“好了。”
“那我可以進來嗎?”
負責接應他的人,名為方盛,此時叫喚他的人,便是他。
印式悠扣著西裝扣,淡淡地回“嗯。”
門,應聲而開。
方盛進來時,有那麼一刹那的慌神,或者說晃眼。
眼前的印式悠,全然沒有絲毫年僅十八,剛成年的少年氣息。
剪裁修身的西裝外套搭配白襯衫,明明是那麼普通的白領穿搭,卻異常挺拔。
他可以篤定地說,印式悠與其他高年齡層的人站在一起,也可以毫不遜色。
身上那股久經沙場的強烈氣息,明明壓迫得足以讓人窒息,卻又帶著這樣秀氣清爽的五官,愣是加了抹柔和。
柔與剛的完美結合,讓人移不開眼。
“走吧,你帶路。”
淡粉的薄唇親啟,聲音低低的,似是一杯醇厚美酒。
“好的,”方盛這麼說著,印式悠便漸漸靠近了他。驀地,兩人的距離足以相互對視時,望清對方瞳孔。
琥珀色的眼睛,帶著幾分疲憊,卻堅毅。或許是屋子燈光的關係,他的眼睛格外明亮通透,多了幾分空靈秀雅。
方盛不自覺地開口“已印先生這樣的條件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工作?啊,我不是……”
方盛發覺自己的冒昧,暗自打了自己嘴巴一下,懊惱。
“什麼意思?”
“嗬嗬,其實我的意思是印先生那麼優秀,完全可以做其他的工作的。”方盛尷尬地抓抓頭,“我這樣有點兒多事兒了,您當我沒說吧……”
畢竟,方盛也是即將年邁三十大關的人了,也不過隻能做個接應的工作。一般能做到印式悠那麼高評價的,年紀都不小,而本來以為印式悠不過是技術過硬,沒想到連……外在條件都那麼優秀。
這樣的人,做這樣黑暗的工作,真的很可惜啊。
“我也不知道,小時候的事都不記得了。”印式悠隨意地答了句,又用床頭櫃的啫喱朝著頭發噴了兩下,劉海一手撩至於後,露出高潔的額頭。
氣場愣是又比原先增加了幾分,更是多了份穩重成熟。
“帶路吧,我好了。”
“好的。”
跟著坐上了對方專屬的車,很快便駛到目的地。那是間具有巴洛克繁瑣風格的彆墅,靠近市郊,周遭滿是參天巨樹,被層層包圍著,隻有一條通往這彆墅的寬敞馬路,乾淨得出奇。環境之好,當是這彆墅的仆人每日都保持著打掃。哥各個細微處,都不見一絲臟亂。
順著方盛的帶路,他被帶往兩樓的一間房裡。房間裡的裝潢顯示著此時此刻,坐在華貴沙發上的男子,財富和地位是何其隻崇高。與彆墅外及大廳不同的是,這間房的風格有些格格不入。
後現代的巨大辦公桌,桌的四個撐角是四個天使,擺著不同的姿勢,雙手捧著桌麵。一旁的落地燈的外形如是埃菲爾鐵塔的外觀,以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設計風格大膽誇張的層層書櫃。
這番觀察後,印式悠幾乎可以了解到。這位男士,定然喜歡獨到的新鮮感。
沙發上的男子,神色波瀾不驚,眼底卻暗藏不知名的笑意,從沙發起身,朝他走近。
“你就是,卡瑞納介紹的印式悠吧?”
其實印式悠來了已經有些時日,隻是他這邊兒也忙著,一直沒時間去好好見個麵。
“是的,您就是奧法爾先生吧,久仰。”印式悠禮貌地伸手,手成半圓狀。
卻久久的,自己的手在空中滯放著,無人搭理。
奧法爾隻是站在他麵前,眼底的笑意逐漸化為傲氣,沒有伸出雙手要回應的意思,輕描淡寫道“既然來了,我也就長話短說了。我希望你能記住,這次的任務,事關重大。你需要入侵對方公司的中樞,奪取資料。”
印式悠彎了彎唇角,也沒半點失態,或許可是說,他早就想見這樣的結果。
來了國那麼多日,對方卻遲遲沒來會麵,定是根本沒把他這人當回事兒。
那麼,自己這隻在空中被閒置的手,會遭受這般待遇,自是不言而喻。
印式悠眉弓一挑,手回自己的手,眸子如鷹,也並不打算當個慫耗子,“晚輩隻聽聞卡瑞納小姐的任務調配內容時,隻記得是來輔助幫忙做技術分析員,可不記得是來支援做前線員。”
奧爾法眉眼一滯,即刻犀利地瞪著他,顯然是有幾分怒意,“你有想過,你這樣同我說話的後果?”
印式悠輕笑“晚輩隻知道,將我所了解的任務內容,如實以報罷了。畢竟,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聽自己的上司的命令,不是嗎?奧爾法先生。”
他刻意將自己的咬字加重。
奧爾法深不可測地眯起了眼,半晌,才勾出一抹笑意“果然是卡瑞納所讚歎的人才,有意思。”
有膽識,有智慧,卻年僅十八。
他這回伸出了手,在他肩上拍了下,指了指一旁的沙發,“來,這邊坐。”
印式悠有禮地點頭,跟隨過去。
奧爾法一手擱置在沙發背,另一手點了根煙,惆悵地說“這次的前線特務沒有什麼經驗,再加上這次的目標相當精明。所以上頭有些擔心。”
說完,又饒有深意地瞥了眼坐在他身旁,卻保持了一定禮貌距離的印式悠。
“嗬嗬,所有的前線特務都是從零開始,我也不例外。”他一句話塞住了他接下來會說的所有邀請可能。
奧爾法大笑一聲,點點頭“好,可以。”
看來,那瑞納那丫頭身邊,倒是真有不錯的人才。
“謝謝。”印式悠禮貌回謝。
短暫的會麵結束,坐上了回程的車裡。他望著漸離漸遠的豪宅,卻不禁將s市的那棟公寓樓重疊了。
以及,公寓樓旁,那刻參天大樹,仿佛依舊能望見正茂盛得開著,遮擋著陽光,走廊上的樹影,漸漸出現一位女性。
而後,推開了門,準備進屋關門的時候,被他一手攬住,和流氓似的跟了進去。
然後,公寓回廊再次恢複平靜,僅剩樹枝頭上,鳥鳴鶯啼。
嗬,他真的是不要命了,他這都特麼能想到林夏笙。
他瘋了麼?
但是,她還好嗎?還是說,還在生氣……?
希望他回去的時候她已經消氣了吧。
她那邊現在應該是早晨了吧。
想著,便不自覺地又將目光移至車窗外灰蒙蒙地天空,雲朵隱約可見,雲彩結合,漸漸倒映出她的臉。
而天空的對岸,此時——
“啊啊啊——!”整個公寓樓,都被林夏笙震耳欲聾的叫聲,顫了幾顫。
公寓全民,算是有了個不需要自己定時的鬨鐘。
“啊啊啊——!”她衝出公寓樓,開始在街上狂奔。
其實,她原本今早終於鼓起勇氣,踹開了印式悠家的門打算要和他好好道歉的。心想,就算他再怎麼樣,偶爾也會回來住吧?畢竟這是他的家呀!
可是,當她踹開的時候,卻發現裡麵空無一人,也空無一物……
其實,早在很早之前,卡瑞納就已經找人將印式悠的東西都搬出了那裡,隻是她在學校根本不知道,而目擊這一切的少部分街坊鄰居也沒敢和發神經的她說罷了。
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時,心裡的某根線,也斷了,崩壞了,整個人的思緒都開始雜亂無章。
她傻站在他家門前,不停地重複撥打他的手機,卻總是不在服務區或者是停機——
她不停地發短信——
可是怎麼樣的尋找他,都毫無音訊,沒有回音。
她現在好難受,難受得胸口感覺被人用繩子死死地纏繞勒緊,好似一個不小心用力一扯,就要被捏爆了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他搬走了她好難過……
她活像個找不到家人的小孩一樣在大街上邊跑邊尋找著,渴望找到一絲關於印式悠存在的蛛絲馬跡。
可她這才知道,他從前並不居住在這個城市,這個街道。唯一存在過的痕跡,便是這棟公寓裡,她的隔壁。
隻是,那唯一的存在,也被搬空了。
她不懂,不懂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開始大哭,蹲著哭,像個沒人要的小孩。又用力擦了擦濕噠噠的臉,臉都搓紅了,再次站起來,繼續的尋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