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太皇太後過世之後,元春雖是太皇太後賞賜舊人,但是在皇後宮中的地位不免尷尬。
沉寂許久,忽有一日,元春聽說了忠順親王關於太上京的言論,一時若獲至寶。
於是,就有了元春自告奮勇為皇後分憂,在太後跟前告說忠順親王失言之事。
說白了,是提醒眾人,忠順親王有多荒唐,再連帶著想起養出如此荒唐親王的太妃,讓人覺得太妃娘家的女兒不適合入宮,更不適合為太子嬪妃。
至於,咬死了那本書大逆不道,有沒有暗指忠順親王有謀逆之心,為賈赦辯白之時,知不知道金陵守備章公公的說法,那就隻有元春本人才清楚了。
所以說,後宮女人心機叵測。
這麼一件事,就是明著說不同意,又能怎麼著,非要彎彎繞繞,折騰幾個來回,鬨得很多人都不安穩。
然則,元春這麼一上告,是把忠順親王得罪了,忠順親王豈是隨便能得罪?
於是,元春今兒當職時,不知怎麼就弄臟了大臣替太上皇撰寫的青詞,太上皇震怒不已,本是要將元春打上五十大板,發去浣衣局。
幸而皇後並老太妃出麵求情,又言明元春本是開國勳貴之後,曾是太皇太後跟前女官,才隻挨了二十板子。
小太監哼了一聲道“咱家乾爹說了,看在這些年相與的份上,勸你們讓忠順親王早些息怒為妙……便是你們不忿,告到太上皇跟前,他也不過挨頓訓兒,親爹罵親兒子,不痛不癢,何必呢?”
小太監說完話,見無什麼油水可撈,也就告辭去了。
隻留下明白過來的榮國府諸人,在惶恐不安中麵麵相窺。
聽得那小太監說元春挨了二十板子,王夫人本就心疼不已,隻是當著外人不敢落淚,待那小太監一去,王夫人立馬傷心流淚道“我可憐的元春呐,竟受了這樣的苦……”
邢夫人聽著就一肚子氣,眼看全家都被元春連累了,王夫人居然隻想著元春在宮中受了苦,不免翻了個白眼,抱怨道“大姑娘可也是,她要說什麼,何必扯上我們老爺呢?這算什麼,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賈母狠狠瞪了邢夫人一眼,罵道“禍頭子就是他,他不寫那玩意兒,豈有這事情。我聽說他還由著性子鬨,我還沒打發人跟他說去。”
瞪得邢夫人縮頭側臉了,賈母又安慰王夫人道“元春在皇後娘娘跟前當差也不是一日兩日,這情分自然不一般,娘娘定不會委屈了她……”
越說王夫人越是傷心,抽泣不已,一會兒哭賈珠去得早,一會兒哭元春受苦楚,令人聞之而淚下。
賈政倒不關心元春的傷勢,他隻關心一點,得罪了忠順親王可怎麼是好?於是隻見得賈政向著賈母道“咱們是何等草芥,忠順親王又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他怪罪下來……”
賈母這才想起賈璉去忠順親王府賠禮道歉一事,忙問賈璉事情辦得如何,待聽說忠順親王府的下人,隻叫賈璉回來等著,賈母心裡就是一涼。
賈政嚇得小腿直顫,往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椅子上,唉聲歎氣,一副天榻下來的模樣。
邢夫人渾身冒著冷汗,滿臉是水,不知是嚇出的眼淚,還是冷汗,憂心忡忡道“老太太,這可怎麼辦!”
王夫人唬得連哭也忘了,眼裡含著淚,嘴唇直哆嗦,抽泣了幾聲,鎮定下來,顫聲道“要不,打發人去問問親戚,或許他們有法子……”
賈母眉毛一皺,沒好氣道“有什麼好驚慌的!叫人拿了帖子來,璉兒隨你二叔去求北靜王出麵。”
賈政聽得北靜王三字,心頭頓時安定了,說道“咱們家素日並不與忠順親王來往。這會子親王正在氣頭上,自然也不願意見咱們。倒是北靜王素來又賢王之稱,又與咱們家是世代交情,有他出麵說情,想來忠順親王不至於駁了他的麵子。”
於是,鳳姐並王夫人又忙著打點央人說情的禮物,賈政和賈璉趕著去換出門的衣裳。
邢夫人從賈母院子出來,去見賈赦,撞見賈琮閒逛,於是新仇舊恨湧上心來,指著賈琮好一通教訓。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那些沒娘生的,不知好歹的言論。
賈琮無可奈何,邢夫人怎麼就學不會閉嘴呢?
而此刻宮中,今上卻看著眼前堆得如小山高的書,笑問身邊的太監道“咦,我聽得最近有本書頗惹了些故事。是哪一本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