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近三十年在第一鬼界‘生死界’遊曆,順便等待鬼市門開,不小心得罪一個名叫‘風殤’的小氣鬼,被它種下一點‘冤魂’在身,老夫反手賞了它一個‘凡’字纏魂,雙方扯平,誰都沒有吃虧。”
穿著半舊儒袍的寇老夫子,起身還了一禮。
他看出徐源長麵上的疑惑,捋著白須,笑嗬嗬道出緣由。
老者心性豁達,渾然不將深入糾纏文氣光華的“冤魂鬼氣”放在眼裡。
顏若行欠身讚道:“心頭一點浩然氣,鬼氣入體又何妨?”
他與寇學淺當年在清平郡學宮共事三十年,頗有交情,是少數幾個能走進寇老夫子書房的人之一,不過寇老出了名的脾氣古板,書架上的典籍從不外借,交情再好也不行。
他不知老夫子得了什麼天大機緣,短短百餘年,從三重樓一路狂飆突進突破到六重樓之境,聽老者說遊曆了蠻元界、浮山界和生死鬼界。
與百年前相比,寇老性子變得從容、謙和好說話。
要不是本身的浩然氣沒變,他差點要懷疑老頭被鬼怪占據軀殼。
孟山河是第三次與老儒修打交道,都是大寧王朝出身,感情上天然相近,道:“寇道友不可大意,據說六階鬼修的冤魂鬼氣,非常麻煩,還是早日想法子祛除為好,免得影響今後修行。”
寇老夫子遊曆三界,經曆過無數凶險,臉上顯出一絲苦笑:“寇某中的是七階鬼修的冤魂鬼氣,何止是麻煩,簡直要老命。”
他得罪的風殤隻有六階,沒料想到那陰險鬼修有七階元鬼祭煉過的冤魂鬼氣。
他差點將老命丟在生死鬼界,幸虧在鬼城找到一家幽羅鬼棧,幾乎窮儘身家,費了不少周折返回千方界定洲。
孟山河、顏若行和徐源長同時吃了一驚。
“您用什麼法子……能壓製住‘冤魂索命’鬼術爆發?”
徐源長對神神鬼鬼的東西懂得較多,用陰陽幻火加持雙眼,上下打量老者,沒看出寇老有被索命的危險,然而那不明顯溢出的陰寒氣息,令他心底有種毛骨悚然的感受。
寇老夫子有什麼便說什麼,道:“老夫當初遊曆無窮山域,運氣好撿到一支玉筆,從中得到不少好處,目前用古筆鎮壓著冤魂,用修為慢慢消磨著陰寒氣息,不過不是長久之計。”他看向徐源長,道:“聽說與你交好的木先生,精通醫丹之術,另外還有神秘的葉道友,更是神通廣大,能否幫老夫引見一二?”
他再豁達再看得開,也不想因冤魂索命而隕落。
還想著走到高處,去上界開開眼界。
半年時間,足夠他了解四洲高手情況,可惜大家修為實力相近,沒誰能幫到他,也就沒有貿然上門開口。
木先生不僅僅醫丹技藝精湛,還是千方界第一個凝煉出法相的高手。
他一直在等著外出辦事的徐源長返回暗界。
徐源長很感念當初老夫子對他的教導,沒有推脫,道:“待我出城與葉道友聯係一下,不知葉道友是否肯見?木先生早已不在暗界,如有需要,我再去一趟定洲,試著與木先生傳訊聯絡。”
他花費幾十年揣摩老黎留給他的玉簡,從中學到許多東西。
雖然不知老黎恢複到什麼程度,猜測老黎在定洲十多座城池留下幻影分身,應該是沒有問題,要不每回有甚麼事情發生,神出鬼沒到處可見青袍少年?
寇老夫子起身拱手,和其他幾人一起將徐源長送出大殿。
徐源長沒有讓侄兒跟著,他獨自出城,在百十裡外大叫幾聲“葉長夢”,打過招呼,將事情簡略一說,最後道:“你可有法子對付七階鬼修祭煉的冤魂鬼氣?”
等了好半晌,遠處隨風飄來一張紙片。
徐源長接住紙條,上麵塗鴉寫著兩行潦草字跡,一如既往的冷嘲熱諷賤兮兮風格。
“多管閒事多吃屁,你自個攬的麻煩自己想辦法解決,小爺沒空搭理。”
“姓葉的,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呃,讓我‘自己想辦法解決’,我能解決寇老的麻煩?”
徐源長抖著紙條叫罵,突然反應過來,老黎是提醒他,說他有法子對付七階鬼修祭煉的冤魂鬼氣。
他一下子想到造化神台,經過幾十年持續不斷用各種材料喂養,目前造化神台似乎進入一個停滯瓶頸期,進展極為緩慢。
或許,熬過瓶頸,造化神台將迎來新的升格晉升。
晉級五層的造化神台,不論是熔煉材料,還是祛除邪祟等方麵的威能將大大增強,對他的戰力也將是一次提升。
近兩年因為喂養效果極慢,他投喂的材料數量相比以前少了許多,品級上也有些敷衍。
返回曲澤城,徐源長委婉轉述,說葉長夢無能為力,他沒有再提及去請木先生,因為沒用,木先生相比葉長夢差得更遠,見寇老夫子神色如常,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失望,接著問道:“寇老,您用古筆鎮冤魂,估摸著能壓製多少年頭?”
寇學淺思索片刻,道:“三五十年沒問題。”
徐源長點點頭,道:“待我突破晉級六重樓,用我的法子幫您試一試。”
他已經找到化凡路子,花三十年時間尋到契機突破應該問題不大,再則後麵用五階、六階材料海量投喂,頂多十年,可以讓造化神台升格一層。
雙管齊下,不愁幫不到老夫子。
寇學淺笑著頷首,他似乎很相信語出驚人的當年弟子,道:“老夫靜待佳音,你需要什麼珍稀物品,不必客氣,儘管與老夫說。”
徐源長也沒有客氣,笑道:“我確實需要幾樣物品,不知各位可有燦木晶、牽神木、幻木石,我用寶物交換。”
寇學淺拿出幾顆寶石,隨手拋向徐源長,道:“正好手頭有牽神木、幻木石,拿去用就是了,不必用東西換。”
他走的地方多,接觸過無數珍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孟山河丟來三顆燦木晶,道:“送你了,不夠再說。”
顏若行兩手一攤,稍露玩世不恭本性,道:“你彆看我,我是最窮的一個。”
徐源長嗬嗬笑道:“顏祭酒拔根汗毛都比小弟腰粗,可不許哭窮。”又看向寇老夫子,道:“近百年未見,請寇老不吝賜教墨寶。”
寇學淺哈哈笑道:“老夫正有此意,還是老規矩,一人寫一幅。”
他直接拿出筆墨紙硯,當堂擺開,就著徐源長研磨的墨水,持筆揮毫,濃墨重彩寫下一行飄逸大字:“身在凡塵天地間!”
“凡塵”二字寫出漫天遮目意境,又蘊脫塵之相。
“好字,風骨天成,古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