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躲騰挪,進退出擊,腳下步伐越發順暢從容,老主持遊走大廳,手中木棍不時戳去。
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噗”骨碎,混雜著垂死“嗚嗚”悶聲,使得前一刻還吆五喝六的廳堂成了人間煉獄。
油燈潑地上很快燒起火頭,一個個平素殺人不眨眼的強匪,臉上充滿扭曲恐懼,和不顧一切的歇斯底裡往大門衝殺,各種暗器發出破空風聲,往擋住大門和兩邊窗戶的老道士身上招呼。
老主持手中的木棍特意用破柴刀砍出陀螺尖錐狀,憑著步伐走位,躲閃暗器和寒光刀刃綽綽有餘,戳殺的招式一如既往簡單、快速,幾乎不用補第二下。
他從不用木棍去磕碰抵擋劈殺的刀光,心緒出奇平靜,似乎不是收割一條條鮮活性命。
左手突然探出,用三根指頭輕巧接住一柄弧形激射的柳葉飛刀。
冰冷金屬質感往手掌傳遞,老主持有些許愣神。
“似曾熟悉的……感覺!”
“嗤啦”,閃避稍有不及,被一柄斜刺刀鋒割破衣袍,差點被豁開肚腹,老主持身如旋風,接連閃過幾道暗器攻擊,棍子幾下連戳。
見那黑胖光頭漢子躲在後麵,往石壁上敲打摸索,像是要尋找機關暗道逃跑。
老主持左手腕本能一抖,柳葉飛刀發出一聲尖嘯,白光一閃。
“噗”,穿過眾多身影空隙,將黑胖光頭漢子釘在石壁上,再次接住一柄飛刀,反手一甩,刀光將躲後麵發射暗器的年輕書生打扮的漢子頭顱洞穿。
丟刀跪地討饒強盜一個也不放過,老主持非常冷酷無情,手起棍去,“噗噗”聲終於消停,一場殺戮不到刻鐘結束。
前麵院子守門的小嘍囉早已聽到隱約慘叫和怒吼、刀兵聲響,以為幾個當家發生爭吵鬥毆,沒有當回事,更不敢去看熱鬨,反而往遠處躲一躲。
山上當強盜的沒幾個好脾氣,偶爾還火拚出二三十條人命。
直到看見火光熊熊,將窗戶燒著了,才驚覺不對勁。
老主持快速從幾名匪首身上收刮出錢袋,將幾柄飛刀收進袖內,就近拿了一個掉落地上的豬肘,朝躲在另一邊角落處瑟瑟發抖麵無人色的數個年輕婦人道:“還不跑,等著被大火燒死?”
他當先出門,前院傳出守門嘍囉驚恐呼叫。
“快來人啊,有賊子闖進渾山堂!”
“大當家、軍師被賊子殺了。”
黑夜裡山頂上頓時亂做一團,剩餘匪徒不知殺進來多少官兵。
亂糟糟的群龍無首,有悍勇者呼喝著揮刀往大院趕來。
老主持大口咬著手中豬肘,兩個縱躍便衝殺到十餘丈外的院門口,“噗噗噗”,解決想逃跑的小嘍囉,繼續往外麵走去。
幾個婦人咳嗽著跑出令人作嘔的大廳。
火光燒到屋頂,熊熊烈焰衝破黑夜,數十裡外亦能看到。
青袍少年不知從哪裡搞到一壺酒水,斜臥空中,翹起二郎腿,喝酒看著下方人影晃動鬼哭狼嚎般的殺戮大戲。
“這家夥殺了五六十個強盜,心緒不受絲毫影響,如此下去,還是不能徹底‘入凡’。”
少年突然偏頭看一眼西邊,嗬嗬笑道:“火光引來了兩名走夜路的‘神仙’,還是官府修士,且看他如何收場?”
舉起酒壺,朝下方躲避著箭矢追趕強盜的老主持敬了一個。
兩道身影飛臨渾山寨上空,看著那名渾身看不出本色、頭發花白紮著道髻老者,用一根殺得血糊糊的木棍,戳殺著四處逃遁喊叫討饒的漢子們。
神識掃視過去,觸目驚心,所有倒斃的屍體都是留下棍子戳出的痕跡。
“住手,統統住手!”
腰間掛著金色牌子的中年修士,顯身在低空喝道。
揮手間有大雨傾盆而下,很快便澆滅燒到二進院子的衝天大火。
“神仙……神仙爺爺,救命啊!”
“我們投降,不要再殺了。”
“神仙爺爺救命!”
山頂上殘存的十餘個嚇破膽的匪徒丟掉刀、錘、弓箭,從房屋、樹木後鑽出,跪地上磕頭求饒,那殺得血流成河的老頭切斷了下山路口,他們無處可逃,而守著彎曲通道的其他山匪們,早就嚇跑下山逃命去了。
老主持柱著木棍,微微喘息著恢複體力,暗自慶幸吃了一個豬肘子、幾個油餅墊肚子,方能廝殺到現在。
他也累得精疲力儘,步伐沒有先前那麼靈活,身上衣袍出現多處破口,畢竟歲月不饒人。
所幸沒受傷,抬頭盯著懸停三十丈外低空的兩名男子。
書籍中神仙傳說多不勝數,今日算是親眼目睹了。
呼風喚雨,法力無邊啊。
心底並不如何懼怕,神仙也要講道理嘛,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兀那老頭,你枉顧人命,為何要造下如此殺孽?”
另一個年輕男子腰間掛著青銅牌子,指著殺人如麻敢直視他們沒有半分敬意的老道,厲聲喝道。
老主持左手攏袖內,捏著兩柄令他心安的飛刀,目光低垂,不緊不慢道:“神仙大人容稟,此地名為‘渾山寨’,盤踞百餘強盜匪徒數十年,為禍三府鄉民商賈,貧道所殺皆為惡人,殺惡即為行善,造再大殺孽又如何?”
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
上空斜臥的少年齜牙笑道:“這家夥的道理,骨子裡帶來,了不得。”
也唯有這種時候,方能窺聽到幾句真話。
暗自感慨徐源長身具無人能及的膽氣,和詭辯的才能。
他不擔心被下方“神仙”聽去。
中年男子神識掃視附近十餘裡,但見山中有枯骨,不見其它人煙村莊,心下明白荒山野嶺聚集如此多好漢,刀槍弓箭齊備,憑險而守,確實是一群打家劫舍強盜無疑。
對那膽氣頗壯老道起了些許好奇。